男子点点头,然后问:“你的那位姐姐梅女侠武功比师父还强,某家想问,她是谁杀的?”
水善若双手握紧,低着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回答:“镇北将军的属下,左义,如果不是镇北将军及时赶到,姐姐会死无全尸。”
男子心下也知,这其中定有隐情,可那样一个女人竟然就这样死了,这其中的落差也让原本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他也升起了几分惆怅感,那样的一个人,在他想来虽然不会长命百岁,但也不会死得这般轻易,低头望着脚下的小姑娘,这兴许就是她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痕迹。
“你想要左义的命?”刑邪问。
水善若点点头:“姐姐死了,他却只被判了流放之刑,我真的很不甘心,可是我又很高兴,这样,我就能有机会,亲自为姐姐报仇了。”
男子听罢便赞扬她:“有骨气,你姐姐救过我师兄,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某家便给你一个有能力让你亲自为你姐姐报仇的机会!”
水善若仰起脸。
男子将水善若从地上提起来,这个小丫头太轻了,也太柔弱了,似乎只要伸出两根指头就能捏死她,他说:“成龙上天,成蛇钻草,某家给你这个机会,便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做匪徒,学会杀人。
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
水善若还记得刑邪带着那群人肆意猖狂的身影,她过去不大喜欢这一类人,因为这一类人都游离于朝廷的管制之外,是为朝廷增添负担、为普通百姓带来灾难的人。
可她十五岁之前的日子,都是为别人而活,十五岁之后,她决定,为姐姐活,为自己活,刑邪这样的活法,也不一定是不好的。
虽然肆意可能会付出代价,可她已经不在意了,她艰难的活到今日,曾经自暴自弃过,也曾经自轻自贱过,可从来不曾肆意过。
好好肆意吧,因为曾经在意的亲人她都已经不大在意了,曾经最爱的爱人、也是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她的这条命,活着是随意,死了也没关系,也只是去陪姐姐而已。
离开的时候,她从马车上捡起散碎的东西。
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仅仅是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几批颜色鲜嫩的布匹,可惜有大半都被扯成了两节,散碎的布料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不过瓶子也裂成了两节。
刑邪皱着眉头:“你拿这些东西做甚,某家那里抢来的珠宝多的是,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挑!”
丫头将东西打成一个包裹,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这是姐姐送我的。”
是姐姐送的,所以要一直留着。
“会骑马吗?”刑邪问。
丫头点点头:“会。”
随后便骑上了赤兔的脊背,兴许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死了,赤兔的情绪一路上都不太高,不过对于水善若这个小主人,它倒也不反抗。
一路前行,水善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悬崖,她心里清楚,一旦和刑邪走上了这条路,她就注定会不得善终,她对刑邪说:“刑公子……”
刑邪一个手势打断了水善若的话,他的敌人叫他杀人狂魔,他的手下叫他寨主,他的朋友直接叫他老刑,从来没人叫过他劳什么子的公子,这一听甚是不自在,他直言道:“丫头如果不嫌弃,你便可叫某刑大哥。”
“邢大哥。”水善若从善如流的改口。
“何事?”
水善若:“……”
走了一段路,刑邪身后的盗匪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对她产生了什么兴趣,这样一颗豆芽菜会产生兴趣除非脑子不正常。
他们好奇的是,刑邪过去收留的手下中,从来没有一个女的,这个小丫头会不会打破这一个规则。
水善若终于说了:“刑大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用埋葬我,请你,把我的尸骨,丢下那个悬崖。”
下面那么黑,那么冷,姐姐在下面一定很孤独。
刑邪沉默一下,最后慎重的回答:“好,如果那一天,某家还活着。”
水善若又道:“还有,我不想镇北将军知道我在你这里,无论如何,我的姐姐终究是因他而死,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刑邪点点头:“丫头,我看得出,你对师兄并无多大的仇恨,所以我答应你,但你若有一天,你对师兄不利,某家也定不会放过你。”
水善若笑笑:“我只要左义死,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
刑邪一直认为这个小丫头在土匪窝里铁定承受不了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没几日便要哭哭啼啼的吵着要走。
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下来了。
每日苦练武功,一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坚持得下来的锻炼她一个小丫头竟然全部坚持下来了,有时候就算再苦再累她都不吭一声。
门前的木桩已经被她用木刀劈裂了十几个,她的虎口上全是练刀过度后留下的老茧,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她有七八个时辰在练剑,有时候会下厨做些美味的饭菜给大伙吃,剩余的一点时间她也得分出一个时辰来练习化妆穿衣打扮。
水善若很爱美。
她会仔仔细细的描绘脸上的妆容,不过不是向着成熟风韵,而是向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可爱描绘,她的性子平日里也很可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刑邪的手下没几个硬得下心肠的,基本都将她当女儿养。
不过就算是最苛刻的刑邪,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练武天赋,这小丫头的确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