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隐约猜到滕玉意在疑惑什么,那日他一发现青芝的尸首不对劲,就和严司职把楼里的人挨个叫去盘问,也就是那一次,他从抱珠口里听到了樱桃脯的事。
他说:“发现青芝尸首的那个早上她告诉我的。”
滕玉意道:“我奇怪的就是这个,她明明早上就与你说了这事,为何下午看到那盘樱桃脯会那样失态。”
有点意思。蔺承佑琢磨了一下:“早上她不但对我说了,还描述得得极为详尽,论理再看到一盘樱桃脯,不至于一惊一乍的,除非……”
“除非让她失态的是别的事。”滕玉意了然于胸,“她故意用樱桃脯和青芝做幌子,是为了掩饰自己失态的真正原因。”
蔺承佑来了兴趣:“所以抱珠当时在你房里做什么?房中可还有别人在场?”
“除我之外,就是两位小道长了。樱桃脯呈上来时,话已经快说完了,我让卷儿梨和抱珠给我奏一曲《采莲曲》,但卷儿梨刚起了个头,抱珠就像见了鬼似的,也就是被我一再追问,才有了后面那番话。说实话,这番话天衣无缝,要不是凑巧得知她此前就详说过青芝的事,我压根不会起疑心。”
《采莲曲》……蔺承佑沉吟,这曲子是滕玉意让弹的,抱珠都开始弹奏了,失态应该不是为了这个。
“走廊外头呢?”他又问,“有没有人恰巧路过,或是高声说话?”
滕玉意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当时两位小道长也在,要不我回去再问问他们?
说完便不吭声了。
蔺承佑等了一阵,看滕玉意不往下说了,便道:“没了?”
滕玉意笑道:“没了。”
可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蔺承佑心里暗笑,就知道滕玉意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佯装不知情,回身要推门:“好了,这事我知道了,王公子请回吧。”
手刚挨到门框,就听滕玉意笑吟吟道:“世子请留步。”
蔺承佑故作惊讶回头:“王公子还有什么事?”
“世子也瞧见了。”滕玉意和颜悦色,“我与楼中假母和妓伶打过不少交道,有些话她们未必肯跟你说,却会坦然告诉我。就拿卷儿梨和抱珠来说,我连她们身上有多少伤痕都一清二楚。有时候她们无心中的一句话,往往就是重要线索。”
蔺承佑假装听得很认真:“接着说。”
“住了这些日,我也听了不少闲谈,可不知怎么了,有些话明明就在眼前,偏偏想不起来,论理我记性不至于差成这样,想来想去,只能是喝了火玉灵根汤的缘故,真气在体内乱窜,脑子也乱哄哄的。”
“有点道理。”蔺承佑一本正经地点头,“那王公子打算怎么做?”
“世子如有克化的药方,赶快告诉我吧。“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准备进宫弄玉颜丹,故意说:“药方?什么药方?”
滕玉意奇道:“自然是克化火玉灵根汤的药方,目前嫌疑最大的这几个人,我都与她们都打过交道。早些克化火玉灵根汤的话,我也能早些想起重要线索。”
蔺承佑低笑道:“滕玉意,真有你的,难为你绕这么大弯子,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滕玉意笑得灿烂:“这对你我都好,凶手狡诈异常,伶妓们各怀鬼胎,世子查了不少日子了,依旧毫无头绪,这当口若有个局外人想起一些关键线索,没准真相能浮出表面。我刚才想起抱珠不对劲一事,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蔺承佑额角一跳。
查了不少日子?依旧毫无头绪?
滕玉意这话什么意思,明晃晃把“藐视”写在脸上么。
笑话,她凭什么小瞧他,线索已经理得差不多了,真相近在迟尺,最迟明早他就会把凶手揪出来。
“我早就把克化的法子告诉你了。”他一哂,“信不信由你。滕娘子与其动些歪脑筋,不如算算还剩多少时辰吧,练不练功倒是无所谓,长热疮可就不妙了。”
说到此处,他回身推开门,又扭头睨着她道:“王公子还不走?”
滕玉意一阵牙酸,回身咚咚咚下了楼梯。
这几日大伙都急着找凶手,她也参与其中,本来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知蔺承佑冥顽不灵。
其实她倒不是非要走捷径,而是担心二怪随时会闯进来,她老怀疑蔺承佑有更好的克化法子藏着不说,故而有此一问。若真有药汤,也就不必担心练不通了。
这下彻底死心了,看来只能不眠不休苦练了。
她在心里冷嗖嗖地笑:此仇不报非君子,蔺承佑,我们走着瞧。
蔺承佑一回屋就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某份宗卷,刷刷刷地翻了起来。
严司直温声道:“承佑,你刚才不是说要歇一会么?”
“不歇了。”蔺承佑神情专注,翻完一卷又拿起下一卷。
严司直有些疑惑,为何突然不肯歇了?
他好奇看了眼房门:“刚才王公子来找你所为何事?”
蔺承佑若无其事要开腔,外头衙役奔上来敲门:“蔺评事,抓到那几位贩卖腐心草的胡商了。”
蔺承佑一凛,扔下东西去开门:“人带来了么?”
“暂时都押在大理寺。”衙役擦了把汗,“这些人身上还有别的案子,寺卿说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