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洗手间里,突兀地响起落门锁的声音。
夏为背靠隔间门,手上把玩着一颗螺丝,轻轻叹了口气。
“你找我?”门内传出男声。
夏为也不绕圈子:“我记得我答应跟你合作的时候,提过一个条件。你可以拿走光鑫的钱和股份,但不能伤害杨亦遵的性命。”
门内沉默一阵,语带笑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为伸手往后一抛,螺丝“叮”一声砸在隔间内的马桶上。
“如果你没有信用,我看,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门内的人看样子也没去捡,沉默许久,说:“我只是想让他在路上多耽搁一天,方便我拿到标而已。你不接受,此类的事情,今后我决不再做就是了。”
夏为一哂:“你要的东西已经发给你了。”
半分钟后,隔间的门打开,探出一张脸,此时,门外已是空荡荡的了。
——“嘭!”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里面一下子推开,周围的员工吓了一跳。
杨亦遵冷冷地走出来,苏景抱着资料,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争吵声不断从身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传出。
“无论如何,这次的标也要拿下。”
“怎么拿,如何拿,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杨总,杨总……”
苏景瞥了眼杨亦遵,见他脸色阴沉,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一位高层从洗手间出来,正好与他们擦身而过,错身时拍了拍杨亦遵的肩膀。
“杨总啊,这回竞标,责任都在您身上担着,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杨亦遵斜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直到回了办公室,两个人关上门,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景倒了杯咖啡过来,小心斟酌着用词:“大小两个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我们需要再把价往下压一压吗?”
杨亦遵双手撑着头,按了按疲惫的眼睛,没答话。
这几天为了竞标的事,杨亦遵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苏景知道他累,但也没办法,杨光淼的话还是得传达的,为难道:“老先生的意思是,标务必要拿下,价也不准再压。”
杨亦遵闻言,只目光松散地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办公室一时陷入了沉默,苏景以为杨亦遵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忽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苏伊有消息了吗?”
“没有。”
“堵夏为的那几个打手招了?”
“招了,”苏景道,“是严总的小情人。”
杨亦遵压根儿没想起是谁,苏景十分体贴地提醒道:“就是之前严总提过想把她塞进剧组,您没同意的那个。”
本事没有,歪心思一个比一个多。杨亦遵:“严正锋人呢?”
“已经来道过歉了,说今后会好好管教,还送来两支名贵的参给受惊的两位赔罪。”苏景说完,又问,“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要告诉夏先生吗?”
“不用。”杨亦遵道,过了一会儿补充说,“把东西换成钱,打给他。”
苏景应了,把竞标的资料收好,锁回密码箱里。开箱时,他注意到开箱计数器多前进了一格,在心里“咦”了一下。
这个密码箱是找国外的科技公司定制的,用来存放公司的绝密文件,开关旁边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开箱计数器,供使用者记录开箱的次数。苏景虽有疑虑,但想到这箱子的密码是杨亦遵亲自设的,别人根本无从得知,多半是杨亦遵自己开箱拿了什么东西,也就并未太在意,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差。”
“好的。”
下午,夏为接到消息,说给他们定做的衣服到了,喊他们过去补拍几张照片。
保安室的值班老头已经和他混熟,虽然公司什么也没交代,但好歹是在光鑫守了几年大门,配合着最近颇为轰动的演员海选,老头隐约也猜到了夏为的身份。因此这几次都没登记,点个头就直接放他进去了。
夏为到的时候,管清溪还没来,只有于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见他,给了个饱含深意的眼神,也没打招呼。
既然当了小人,夏为也没打算再和他假惺惺地玩好兄弟那套,自己去换了装,等工作人员来拍照。
当初于柳去找杨亦遵的事,后来不知是怎么解决的,夏为只听说于柳出来的时候,脸色缓和了很多,甚至称得上是愉悦。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因此也没有过多打听。
试完几套西装,造型师拿来一套休闲的男士九分裤,夏为接过,在自己腿上比了比,露出为难的表情:“可以换一件吗?”
“为什么?很时尚的。”
夏为掀起裤腿,露出自己的脚踝:“这里有伤,不好看。”
“这是烧伤?天哪……放那儿吧,我给你换条长裤。”
临近下班的点,夏为换回自己的衣服,乘电梯到了顶楼的办公区。
外面大厅只放了几张桌子,坐着一个探头张望的女员工,往里走有间大办公室,门上钉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标牌。
他一路走过去,并没有人拦,抬手敲了门,门虚掩着,里面没人应。夏为等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出乎意料,里面杨亦遵正趴在桌上睡觉,从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只看见半只胳膊和一头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