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对,用上了八分力气,堪堪挡了一挡,后退几步站稳,却觉得手臂一阵发麻。

“重熙。”巫常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故作童稚单纯,在这空旷的墓室中飘渺苍凉,又带着一分无奈。

重熙只因为这两个字就平复下了暴动的情绪,默默地撤掌退回他的身边,俨然一副守护的姿态。

陆小凤和花满楼只觉得方才那两个字平淡却又震耳,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方才想到惊扰亡魂前需先祭拜,若是用刚刚巫常的嗓音念一篇往安魂咒,该是何等的妥帖合适而引人悲怆。

仿佛黄泉归来的声音。

刚才短暂的交手就像门开启时的那阵冷风,吹过就不存在了,巫常插着双手仍旧脚不沾地地飘着往里走,这个墓室比起先前那个显然大了不止一倍,全都是由整块的青石围成,透骨的清凉。

室内干净的很,称得上纤尘不染,仿佛并未被尘封,只是谁家新建的地宫。

墓室两旁摆着些单调而不减华美的灯盏,并没有燃灯,只一滩滩已尽的泪华,室内的采光是嵌在墙上的一圈夜明珠,集中地照着摆在最里面的一座水晶棺,粲然异常。

水晶棺自然是用来装人,或者说装死人的,只不过水晶棺前的台阶上还坐了一个人,倚靠在水晶棺上,下巴搭着,似乎正在凝神细看里面的人,眷念爱恋之意充斥,十分温馨的画面,如果他不是一具白骨的话。

“小濯是这世上第二可爱的小娃娃了,生的漂亮,又有脑子,十八岁就武功大成,寒山派那些老顽固们所有心思都托付在他身上了,小濯儿也乖巧孝顺的很,从没有做过一件让周围人不舒服的事。”巫常走上台阶,低头去看水晶棺里的人,寒气缭绕中,里面安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正如他所说,生的漂亮又聪慧。

陆小凤不由自主随着他去看,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就听他继续说下去:“后来小濯说要带兵打仗,他总是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做些自己爱做的事,老顽固们也说少年人就该勇闯四方,他就去了,离开故土一去就是十年,再回来时却是一副灵柩运回了。”

“他发生了什么事?”花满楼收了扇子在背后,迫切问道。

巫常眼角扫了他一眼,似乎他的不安是意料之中,忽而又转换话题说下去:“人之生死,除老病之外,无非为名利贪欲,或爱恨情仇,有生有死,才是这世间正道。可惜生死之外,仍有一些让人永远无法勘破放下的东西,日夜思索不休终为执念,便生生死死都难逃其外了。”

“说些能听懂的。”陆小凤显然并没有被重熙方才那一掌吓乖,仍然收不回对巫常不敬的态度,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并不是厌恶,而似乎是一种怨怼。

重熙抬了抬眼,却只看着巫常道:“我来替你说,你坐一下。”

巫常一席话说到现在,好像真有几分倦怠,眼睑微垂,被参差长发遮掩,他摆了摆手,挪了一步就着台阶而坐,竟也不掀白袍,直接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你们不是猜到画中人是寒山派的弟子了吗?他叫木濯,曾是寒山派的传人,一百年前己卯之乱中,他带兵协助朱桁平定苏北,后来在此驻守了两年,局势定下之后,回朝辞官,本该重回江湖,但却被一个人拦住。”

“是当时苏北的名儒藏弥浊?”陆小凤去看地上那堆白骨,平时破案子哪里少见的了,但此刻却有些惊心。藏弥浊一介文人,本该谨守礼义廉耻,却能为一个男子做到此地步,甚至倚棺相守,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果然,重熙接下来的话十分随意,却让陆小凤和花满楼哑然相视。

“藏弥浊是先朝时的山长,朝廷易主,他们这些文人守节,三番两次造反。木濯当时正好在淮安府驻守,一来二去就有了来往。后来朝局稳定,木濯应他师门命令回山,结果皇城之外,藏弥浊以命阻拦,闹得朝廷皆知。再然后木濯就没回寒山派,继续驻守山阳,六年之后寒山派选下任山主的时间到了,派人来找,只带了具棺材回去。后来没下葬,尸体又被人偷走了,寒山派的至宝也丢了,经此之事,损失了弟子和宝贝,寒山派就此不问世事。”

半晌陆小凤才问:“朱墨刀就是寒山派的至宝?是藏弥浊偷走的?”寒山派远在西北,山高路远不说,更是高手云集,藏弥浊区区一个文人,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不可置信。

“不是。”重熙回答得很快,“寒山派的至宝是寒山石,可定颜锁魂。”

花满楼本来不信,却又一想世间事多莫测神秘,这定颜之说见莫道晚就可知不是虚妄,至于锁魂,大概也不是它本意而言,另有殊途同归之法罢了。不过这种事情不亲眼所见到底做不得真,而且就算棺中人容颜不老,亡魂不散,再回归又有何用?毕竟另一人已成白骨。

虽然听巫常和重熙所言,他二人对藏弥浊全然无视,只怜惜木濯的死。

但感情之事,谁对谁错从来就不是一个有答案的问题,爱恨纠葛间,心意还在不在也不是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木濯后悔不后悔被藏弥浊拉进情网,为一场惨淡收场的爱情牺牲了所有,并不是其他人可以评判。

巫常和重熙不能,他和陆小凤也不能。

陆小凤对此神神叨叨之说一向不屑,岔开去问,“那朱墨刀当真是藏家所有?”

“没错。”重熙似有不耐,随口回答一句,就对陆小凤道,“好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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