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迷寺小禅院的池塘里没有莲蓬,长安对这种没见过的植物充满了好奇心,伏在田田莲叶中唠唠叨叨了半天, 无奈此地莲花不通灵,长安最终放弃了寻找同伴的打算,乖乖地缩在了狭小的沂水亭里,蹲在季三昧身旁。
季三昧再次好好审视了一番长安。
除了部□□体细节外,他完美地继承了自己的皮囊。
季三昧只是在初见长安时稍稍惊讶了一把,现在再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如果要季三昧现在谈谈对这副皮囊的看法,季三昧会说,自己上辈子长得真他妈好。
不过季三昧并不觉得有多么嫉妒或是惋惜,因为这辈子的自己长得也不错。
他对着铜镜、水面以及沈伐石的眼睛仔细研究过自己的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看,想日。
季三昧连着两世都是生而有脸之人,所以对一张好脸的重要性知之甚多,并能够熟练运用,克敌制胜。
然而,剥个莲蓬都是一脸“哇小师弟好厉害”表情的长安,总让季三昧有点无力。
这孩子就像是捏着宝库钥匙的守门人,日日尽职把守,从无使用的打算。
季三昧正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让长安明白他这张脸的利用价值,龙芸便来了。
小女孩头发没梳,长至肩部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柚子水香味,一进亭子就问沈伐石在哪里。
季三昧刚想说没来,长安就实诚道:“师父就在那棵大柳树后。”
龙芸燃起了希望,提着裙摆哒哒哒跑过去,又是一脸失望地跑回来:“你骗人。”
长安很无辜:“师父一直在,他从许宅一直跟我们出来的。”
龙芸瞪了瞪眼:“可是他不在树后头。”
长安认真脸:“你把师父吓跑了。”
季三昧端着烟枪,嘴角的笑容暧昧又撩人。
这几日,他在亭中呆了多久,沈伐石就在那棵大柳树后藏了多久。
季三昧知道,但是不想说,他享受这种被偷窥的感觉,因为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当年自废灵根,着实让他元气大伤,卧床不起许久,沈伐石亦不常来,坐坐便走,看样子是还在气他的荒唐无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季三昧半夜悄悄离开了季宅,绕着沈宅转了一圈,想递牌子从正门进去,却又觉得沈伐石现在正值气头,自己凑上去讨不得什么好,索性就在沈家后门席地而坐,放肆想象着沈伐石睡觉的模样,并私自在脑中给沈伐石宽了衣解了带。
在幻想乡里,自己和沈伐石喝了浓稠的交杯酒,数量很多,大概有几大桶。
随后,季三昧意识到,瞎几把想也是会伤身的,更何况他刚作过一场大死,身子虚薄,体力不足,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幻想后,他靠着门板朦胧睡去。
大概是因为幻想太过,伤了脑子,即使在梦中季三昧也不安稳得很。
他觉得有人在吃自己。
这个“吃”是字面意义上的,疼得很,霸道,野蛮,充满占有和惩罚的意味。
他疼得厉害,出声叫沈兄,对方反倒啃得越发张狂。
……他觉得那一定是一条疯狗。
醒来后,季三昧已经躺在了沈伐石的床上,他绷着一张脸坐在床侧:“半夜三更不在家好好呆着,更深露重的,伤了身体怎么办?”
季三昧尝试着爬起来,却因为身子虚透,就连指骨都透着酸软,他索性不起来了,四平八稳地躺在沈伐石的床上,问出的问题则是一如既往地直切肯綮:“半夜三更,沈兄怎知我不在家中?”
沈伐石的耳尖火红,别过脸去:“我去看过你,你不在。”
季三昧挑了挑眉:“我在家等你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来以后要多多跑来才是。”
沈伐石不满地瞥着季三昧:“不准。……还有,我问你,你这两日又吸了多少烟?”
季三昧面不改色:“我没吸。”
沈伐石:“你吸了。”
来之前喝过十来盏浓茶压住口中烟味的季三昧表示无所畏惧。
他扯过沈伐石的领子,用鼻尖轻轻抵住沈伐石的,微微张开了口:“……不信你闻。”
沈伐石的双腿不自觉地绞了绞,深吸一口气,随即愈加笃定道:“你吸了。”
季三昧:“……”
算了,这人简直长了个狗鼻子。
他悻悻地撒开了手:“这都要怪狗兄,送我那么好的烟枪,我多吸两口又能怎样。”
沈伐石一语切中要害:“你现在的身体,多吸会死。”
季三昧:“……”
他的偷窥行动算是中途流产,而且还被偷窥的人抓了个正着,可以说相当失败且羞耻。
不过,次日偷偷返回季宅时,季六尘的一席话倒让季三昧安心了不少。
季六尘说:“兄长,昨天那姓沈的突然来了,说你不在家里,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怕吵到你休息,就把他赶走了,他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硬说你不在,一家家酒肆瓦舍找过去,闹得人家不得安宁。”
季三昧脸不红,心先跳。
昨天他在床上放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在床上,又随手附了一缕生魂在上头,为的就是瞒住六尘、出去浪荡,等他回来后,就把这只李代桃僵的傀儡换掉,自己躺回床上。
……所以,沈兄是怎么确认自己不在家的?
一点隐秘的喜悦生长、破壳,发出一股烟草味的甜味儿,让一块烧红了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