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盖子微微震动着往外冒出阵阵热气,人参生姜野鸽汤的香气潺潺涌出,渗入腥风中,简直是林间清流。
煮汤的材料是黄昏时候从隔壁清幽山上取的,从焚骨岭到清幽山,路途不算远,却也要一个时辰,要不是念着步倾流的伤势,萧斜阳能在清幽山上再晃悠几个时辰,打它两只野兔山鸡。
步倾流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冷静沉稳,可通过苍狼山事件后,萧斜阳终于知道,那寒玉般的人,隐藏在古朴气质下的,是一颗怎样狠的心,因而萧斜阳不敢离开步倾流太久,他怕自己一旦错开目光,那人直接把自己玩残了。
火光噼啪,于夜色中爆出零星火花,萧斜阳将汤水装入以清泉清洗过的白瓷碗,放得温度正好才端去给正在打坐的步倾流。
步倾流眸子闪烁了一下,接过碗,在萧斜阳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把那补气养血的汤水喝完,随后便掩饰性地伸手去摸那从清幽山上带回来的果子。
萧斜阳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抓过来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语气坚定:“果子晚点再用,汤再喝一点。”
闻言,步倾流的眼睫颤了下,随后抬起眼帘,眼睁睁地看着萧斜阳给他端来了一锅汤。
萧斜阳见他舀了一碗后,才缓缓低头地一口一口慢慢抿,心里那汪坏水又盈了起来,状似没有看到步倾流的不适,只不经意地道:“对了,等下把肉也吃了,效用都在汤渣里。”
步倾流抬眼看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藏着一丝挣扎。
步倾流自出生以来便口味清淡,没怎么沾过荤腥,萧斜阳方开始赖在他身边之时,两人尚未确定关系,因而他才会给点面子地吃两口萧斜阳递过去的肉食。
关系确定以后,步倾流在萧斜阳面前也不用再怎么掩饰情绪——他现在明显胃口不怎么样,不想喝汤不想吃肉。
萧斜阳见了他那点心思,也没放在心内,快点把他身子养好才是正事,于是他没心没肺地跑回去给火堆添柴,也不去哄两句,像是完全忘了他当初是怎样死缠烂打才拐上那朵高岭之花的。
噼啪——噼啪——噼啪——
异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拨开层层落叶,从暗无天日之处爬出来舒展筋骨。
萧斜阳自山洞内隔着重重瘴气远眺,只见一具尸体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于一颗老树之下,尸体的骨头像是被软化过一样,肩膀耷拉着,正竭力将右腿从烂叶堆里抽/出。
萧斜阳星目一眨,唇角下意识地勾起,正饶有趣味地看着那走尸,他无聊得都快发霉了,正想拿点东西练练手。
此地名唤焚骨岭,顾名思义,地底下自然埋着不少尸骨,夜里本就阴气重,别说走尸,出现凶尸怨灵也不足为奇。
不论是从前抑或是现在,萧斜阳从未曾将走尸放过在眼内,从前的他,因为出生时配好天时地利人和,八字太重,一般尸体当着他面绝不敢轻易诈尸,加上有层见替他护航,他一直没在这方面吃过什么亏。
如今的他,因稀禾遗物葬归,弄至阴气入心,煞气在身,司空月那日出的那道法子,并未成功地以毒攻毒,反而令两道阴气都融在他体内,成为他真气的一部分。按他目前的邪气值,但凡是能炸的没主的尸,都能为他所用,供他驱使。
葬归算是认主了,可——萧斜阳依旧拿它没辙,只好暂时先将这事放在一边,若是再强行打开葬归,他怕到时会跟传闻中的稀禾一样,直接变成半尸半人,到时候毁了自己这么俊的脸,可就可惜了。
走尸往人气重的地方走是本能,毕竟是爱吃生肉爱喝鲜血的东西,因而那具走尸在将腿□□后,便耸着肩膀一步一步地往山洞的方向走来。
眼见着以一头枯黄头发遮脸的走尸越走越近,萧斜阳却完全不担心高岭之花的安危,毕竟步倾流那血,一般尸体闻到都会走远点,绝不敢往上咬,不然倒下的绝不是步倾流,而是尸体自身。
噼啪——噼啪——噼啪——
此处是焚骨岭,相当于乱葬岗,埋葬在地底下的尸骨数不胜数,且皆是被人无情抛弃,这样的尸骨属于未寒,最容易诈尸,而且一诈尸就喜欢大规模地炸,像是凑人数开赌局一样。
带着尖锐长甲的绿色枯手不断地从烂叶堆里伸出,被月色一照,场景显得可怖而惨淡,夜色一浓,地底下那察觉到人气的尸体便迫不及待地冒出来,想要拿生肉磨牙。
这样的场景任是正常人见到了定会暗暗心惊,萧斜阳则不然,他非但没表现出丝毫震惊,反而满脸兴味——他不是正常人,而且他现在正缺乐子,因为步雪莲受了重伤,需要休养,他脸皮再厚也只能吃两口豆腐,不忍黑心地辣手摧花。
步倾流见萧斜阳一直将视线放在那些正从地底冒出来的走尸身上,没怎么留意他,就悄无声息地想要将剩下的半碗汤倒回砂锅内。
岂料萧斜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立即沉下脸,明显地摆出了一副‘老子很不高兴’的表情。
步倾流一见他沉下来的脸色,便僵住了动作,眼底尽是不知所措。
萧斜阳黑着一张俊脸,寒着声音威胁道:“步雪莲,别逼我灌你,你敢倒回去试试,老子保证让你每天不换口味地喝上两锅。”
步倾流垂下眼帘,脸色苍白得有点可怜,萧斜阳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态度立即便软了下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