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却细腻之极的触感。

奚雪风反手去捉丁朗月的那只不安分的左手,却总不及他快;只得回过来把玩面前人漆黑柔滑的长发,挑了一缕长发,认认真真缠在一只小巧玲珑的嵌金鸳鸯铜壶的把手上面。忽然,丁朗月左手猛地扣紧奚雪风的腰,却把真气灌注在右手捻着的铜簪上,点着地下一阵发力,竟然是搂着奚雪风一同倒立起来。两人半褪的衣衫都垂下来缠在了一起,他们就在纠缠着的布料之间接吻,奚雪风全凭着丁朗月的怀抱在空中倒悬。铜壶落下,扯着了缠在上面的发丝。吃痛之下,丁朗月的眼里流出眼泪,倒过来粘连着渗入发根中去。奚雪风隔着一条不知是谁衣服上的软纱带吻去了他的泪。

“奚雪风,你过去相好的那些凡间的人,没有一个能这样抱着你。”

“奚雪风,灵气的妙用,从来不是局限在修炼之上。”

丁朗月闭着眼睛一句一句说着,奚雪风一句也不回答。丁朗月勾起唇角一笑:“稳住了!”然后将腰往下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将一条右腿往奚雪风身上一缠,然后又拈着手里的铜簪一点地,竟然带着奚雪风在这小阁的香毡上跃起,以簪尖凝力,旋转舞动起来。

外放的灵气鼓起衣袍,随着两人这一场倒立的舞动,像蝴蝶的翅膀不停地开合,搅动着空中混合的酒香和熏香。一道真气过去,那把精雕细琢的铜壶被打碎,像花瓣一样绽开,壶里剩余的酒浆在泼洒出来的瞬间被凝成朵朵冰冻的小花,向四周旋转落去。奚雪风用一条衣带卷了一朵酒花,衔在唇瓣之间,向丁朗月吻去。丁朗月伸出舌舔过去,冰花在触及舌尖的瞬间融化开来,奚雪风趁机捉住了丁朗月。

琉璃杯、螺钿杯、玉杯、铜壶的碎片、香薰手炉的碎片,在两人的旋转间被抛了一地,醇酒四处泼洒,小阁精美的香毯上处处都是深色的酒渍。奚雪风抽开丁朗月的腰带,却觉得着手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顺着腰带摸索过去,却是一枚极小的圆珠。

奚雪风知道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丁朗月的一个吻让他忘了神,于是那枚圆珠被轻易地夺了过去。奚雪风很快认出那是一枚阵珠,但还等不及后悔,那个丁朗月就以这枚小小的阵珠为中心,那些散落一地的杯盘为阵器,布成了一个阵,把自己困在其中。

丁朗月放开了奚雪风,笑嘻嘻地飘出阵去。黑发和白衣衬在一起,那个丁朗月美得能晃了眼睛。奚雪风跌落在阵中,沉默了许久,才用轻的几乎听不出的声音,慢慢吐出四个字:“作茧自缚。”

丁朗月摸走了奚雪风的令牌,施施然走出黑石小楼,正好撞见了一脸怒气的管明光。

管明光找了丁朗月许久,被风晚阁的回廊迷阵绕得七荤八素。最后一时情急动用本命灵剑一剑劈出,强行破阵开来,却看到这厮如此惬意自如地出来。他顿时有一万句话要顾不得自己渡劫期高人的形象骂出来,最后出口的,却还是只有一句:“你这厮——奚雪风没拿你怎么样吧?”

丁朗月摇摇手中的令牌,笑得灿然:“借了他的令牌一用。快走,梧州最大的拍卖会,去不去?”

管明光一怔,苦笑出来:“你搞了这半天,惹的那个奚雪风连回廊迷阵都摆了出来,就为了这个拍卖会令牌?怎么不直接问我要呢?我也有啊!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的阵法天分倒是真的不错,那个迷阵倒还真被你破开了。”

丁朗月道:“奚雪风设那个阵,本来就是为了挡住你这样的君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小人。”

管明光摇头:“不必安慰我,人各有长,我承认自己在阵法上远不如你,也的确破不了奚阁主的题。”话这么说,管明光还带着一丝自矜,觉得自己炼药的本事总还是不错的;若是奚雪风以炼药为题为难自己,恐怕没那么简单。

丁朗月却不放过他,道:“不不不——你若在阵中大喊三声,‘奚雪风,我敬你慕你,放开我、让我进去!’你也是铁定会放你进去的。”

管明光睁大眼睛:“你是这样进去的?!”丁朗月哈哈笑出来:“你大可以试试!”管明光这才知道丁朗月又在戏弄自己了,不禁又气了一回。

那边奚雪风也在生气。他气的却不是丁朗月像个鼠目寸光的贪婪小辈一样,以为骗得了自己一时的信任就摸走了好处——他自己也知道,他自己信得过丁朗月的为人,拿便拿了也没什么;丁朗月也不是忸怩之人,信得过自己的肚量。双方都是直爽之人,许多事情就好办许多。干干净净酣畅淋漓得度一时良辰美景,无需锱铢必较精打细算来想谁付出的多一些,谁得到的少一些。奚雪风看不起那些自以为深情,却又要一寸寸计算深情的人,在他看来,那些黏腻的情绪,都不过是自私和恐惧的混合体而已。

他生气是因为有一件麻烦事找上门来了。他门下的老管家来报,他在凡尘之中的老相好们,几乎在同时之间死了三个,死法类似,全是被山贼劫道、乱刀砍死,死相极其凄惨。

和在器物上的爱好类似,奚雪风过往的情人们,无一例外都是毫无修仙背景的凡人,而且几乎全都是在红尘之中流连的第一等富贵fēng_liú人物。这些人在凡间招惹的事情往往不少,亲友仇家样样不缺,但多少也都有些势力。如今突然死在盗匪手中,可以说一定是奚雪风自己的仇家来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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