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回到了一年多前那个村子里,他以为她死了,拼了命去找她,结果却发现她活得好好的。

他以为他自己靠近了她,可是在她满身是血趴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什么都没变过。

他以为的靠近,他以为的喜欢,他以为的亲密,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是活过了四十年的人,他竟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像一个少年人一样委屈。

可他毕竟不是个少年人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笏板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他是跑着出来的,其他朝臣也陆续出来了,王曦见到蔚岚的模样,着急道:“子臣可要帮忙?先叫御医来……”

“我要林夏。”蔚岚果断开口。

她声音很小,仿佛是虚弱极了。谢子臣心里抽疼,朝着王曦摇了摇头道:“我带她回侯府。”

说完,他便抱着她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蔚岚靠在谢子臣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他很温暖,她觉得有些冷,这么静静靠着,居然忍不住想更靠近他一点。

他的脚步很稳,手臂也很有力气,蔚岚忍不住抬眼看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早已经长大了。

她初见他那年,他还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年,与她差不多的身个儿,还能被她按在桃花树下轻薄。不知不觉,当年那个少年已经长得这样高大,能够这样稳当的抱着她,从这吃人的皇宫里又稳又快的走出去。

他已经有了青年人最初的模样,下巴上还能看出刮胡子后留下的痕迹。她这么静静注视着他,不由得笑了。

“子臣,”她沙哑开口:“你长大了。”

谢子臣没有回她,低头迎上她的目光。

那样温柔的、赞赏的目光,谢子臣心中微微酸楚,一时也是什么都忘了,下意识便道:“疼不疼?”

问完又觉得多余,二十个板子打下去,怎么会不疼呢?

然而那人却是笑了,摇了摇头道:“算不得什么,不疼。”

听这话,谢子臣却是觉得心里更疼了。如果这都算不上她生命里的疼痛,那么她该多疼过啊。

“阿岚,”他哑声开口:“是我没用。”

如果他还是摄政王,如果他能更强大,他怎么还会容得了别人,当着他的面碰她分毫?

蔚岚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她觉得有些累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十七岁的御史中丞,已经很厉害了。”

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混混呢。

谢子臣没说话,他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道:“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蔚岚一把按住他的手。

谢子臣微微一愣,皱眉道:“这时候,你还犟什么?”

“我体质特殊,”蔚岚按着他的手,沉了眸色:“一般的伤药可能有反作用,要等林夏来。”

“你怎么没同我说过?”谢子臣冷了神色,他的手因愤怒微微颤抖,可他还是克制住了,静静等蔚岚一个答案。然而蔚岚却仿佛是体会不到他的愤怒一般,淡道:“我如今不是同你说了吗?”

“那你的伤口,”谢子臣觉得如今自己要保持几分理智格外困难,可他却还是告知自己,蔚岚有伤,他不能太过,于是他压着火气,慢慢道:“总该处理一下。”

“不用。”蔚岚果断拒绝:“此处没有清洗伤口的地方,也没有换洗的地方,等回去有药一并处理了吧。”

“你这是在同我置气?”

“我有什么气同你置?”蔚岚皱起眉头,抬眼看着谢子臣,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子臣,是你很奇怪。”

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谢子臣在想什么呢?

她瞒着他谋划这一切,他的气愤,不会比她知道他瞒着她的时候少。

哪怕她并不知道,他具体到底瞒了什么。可她知道,这必然是一件非常重要,应该坦承的事情。

谢子臣知道自己此刻情绪不稳,他不想让蔚岚伤上加伤,蔚岚这么一点,他干脆也就不管,让蔚岚就这么趴在马车里的榻上,给她盖了毯子,便一眼不发坐到了一边。

马车嘎吱嘎吱作响,蔚岚觉得有些困了,她怕自己睡过去,便想通他聊聊天,道:“你没什么想问的?”

“我问了,你又回答?”谢子臣冷声开口:“你如今怕一切都谋划好了,到不知道谢某在你魏世子的布局中,算是颗什么棋子?”

蔚岚笑了笑,却是道:“你猜?”

谢子臣没有言语,片刻后,他慢慢分析道:“你想救言澜,想为永昌侯翻案?”

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王曦肯定是蔚岚指使的,别人猜不到,可谢子臣却是太清楚这批人的关系了。

蔚岚看着谢子臣的模样,眼中满是打量道:“如今这个案子交到谢御史手中,谢御史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谢子臣冷笑出声来:“你不就是想让永昌侯翻案吗?我告诉你,”谢子臣凑到蔚岚面前来,一字一句,冷声道:“想!都!别!想!”

蔚岚看着谢子臣近在咫尺的面容,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然而听着谢子臣这么直接告诉她,她心中却不免有了几分愤怒:“谢御史身为御史,面对如此惊天冤案,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的吗?”

“蔚岚,”谢子臣冷声开口:“你是那种怀着造福百姓来当官的人吗?大家所求不过权势,我不害人已是很好,可也不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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