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者应邀赴宴,照规矩须经由茶屋,每晚行程也早有安排,按理不当出现差池。何况豆家茶屋在整个津口也是数得上的风雅之所,更因曾拒绝没有介绍人的来客而出名,从未听说有这种事。看对面舞子的神情不似说笑,豆良子不免讶然,心下回忆着识得的客人,一时也想不起那些达官贵人里谁能闹这么出,遂问道:“主人怎么说?”
“只安抚那人说姐姐赴宴未归,请他到‘姬椿’间小坐。”舞子扭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室内,发间花穗挑起一抹流光,疏忽明灭。“看主人的意思,似乎是想等姐姐回来,瞧瞧是否在何处经人介绍,免得唐突了贵客……”
豆家茶屋在中华土地上颇有些年头,所属芸者不多,却是正宗的京洛风范,也非寻常人家负担得起,通常只应城中富贾之邀。如今东日军队驻扎津口,军中长官远离家乡,经介绍来此寻乐,又不能过分光明正大,便渐有易服改换的生面孔出现。茶屋也指望借军部权势抬高身价、提供庇护,眼下时节自不愿贸然得罪生人,如此谨慎倒在情理之中。
豆良子知晓,门前来传消息的舞子艺名换作松子,素来心性单纯,与自己亦颇亲近。听其几句言语,心下似有机窍贯通,蓦地打了个突,转念间却只做不经意般信口应道:“那人可说什么了?”
“我原不在跟前,也不认得,依稀听了两句,好像是与北井中佐有些交情,倒是带路的时候,闻见他身上酒气不小,或许——”舞子故意拖长声音,新桃般的发髻下,精描的眉眼如月弯弯,半涂的樱唇随之弧起,一派天真烂漫,“是真惦念姐姐芳姿,不知哪家居酒屋里喝多了,兴起这么一折,倒算他运气好,没被直接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