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这老板开始和他滔滔不绝地推荐那店中的棉衣之时,少年却是已经取过货跑出了老远,待那老板追出门外,连少年的影子都不曾见了。
少年将身子洗净,从木桶之中爬了出来,换上这一身鸦青色的麻布衣服。从一旁的方凳之上,取过护腕带回手上。
对着铜镜,左右打量了一番,天已渐白,那小王哥倒是还不曾归来。
沈约取过新买的头绳,仔细绑好马尾。待到走出门去,已是焕然一新,虽说一看还是个乡间少年,但却是神采奕奕,不复那伛偻之态了。
沈约待得这天将明未明,那小王哥垂头丧气地从那销金窟回来,也是扮作不快脸色,与那小厮一同臭骂了那些个赌客一番,这小王哥倒是将他当做知己,两人笑笑闹闹,这小王哥终究是耗尽了体力,便说要休息一会儿。沈约点头称是,便偷偷溜出了房中。
狗娃儿倒也是没有急着赴约。这天刚亮,他先去附近的烧饼摊上吃了个烧饼,然后一路晃晃荡荡,循着昨日之路去了一趟昨日的那条小巷。
这条小巷倒是离得不远,甘州城很小,这些个小巷小道却是四通八达,沈约在此之中,亦是如鱼得水,找个路程之类,也是不在话下。少年到得这小巷之中,先是确认了那些个草木灰尚在,便点点头。
要说这大夜里,少年可能分不着这南北,待到白天,沈约却是知道此处是为何处。这小巷倒也是平平无奇,其中住满了当地的房客,屋舍俨然,这些个房客亦是这甘州城中的原住民,与那些个外来的陌生脸孔相比,这些个老头老太却是充满了陈腐之味。
此间的房屋也大都是有些年头的老式建筑,少年走在这巷子之中都不敢高声说话,唯恐声音一大便引得这屋檐之上突兀地掉下几块砖头来,把自砸成个重伤。
狗娃儿小心翼翼地围着这处小巷,四面八方搜寻了一番,倒是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像那桥洞之下的说书人所言,诸如在是用手指轻叩,回声空洞的石板之下,便藏着一间密室。亦或是这些个墙壁,按下机关便可以打开一条地下通道前往那些个贼寇的驻地。
这些个评书之中,常有的机关技巧,在这里都无法找到一点点痕迹。沈约还假装成了一名走街串巷的外地来客,走到那些个房东的门前,各自询问了一番,还未等他开口,这许婶儿就一口啐在他脸上说道:“这不是狗娃儿吗?装什么瞎子哩!”
沈约被那许婶儿识破面容,倒也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许婶儿,咱们这不是嫌这么做丢人吗?咱们就想问问,这一带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发生吗?这陆道长差我来这边问问,我也不好丢了他的人。”
这许婶儿听的这话,她往日里倒是有神拜神,遇佛拜佛,这些个看起来一副得道高人模样的主顾,她向来便不敢怠慢,一听这话,由着这老神仙交代下来,心中也是一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然后眉头一皱说道:“你真要说奇怪吧,倒是还真有个怪事儿。”
这句话一说,少年便顿时有了兴趣,便说:“许婶儿,你快说来听听!”
这老妇说道:“咱也是听说,这附近最近还来了不少老神仙哩,前阵子还看到有几个老神仙在那鸿花园讲法哩,只不过这李瘸子一来,这老神仙便凭空化作一道烟气不见了。”
这事儿倒是沈约早有耳闻,那日在班房里那李瘸子倒也是说起过此事,说也是端的诡异,沈约觉着这些事儿多半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但至少有李瘸子佐证倒也不像是假事。
那许婶儿又接着说:“沈家小子,你可是知道,咱们最近这城里好像是出了大事儿咧?”
狗娃儿听闻此言,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许婶儿,前几日,咱正好从那府衙里出来,哎,那外头的场景,当真是可谓途有饿殍,人与食腐鸟兽相争。”
沈约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继续说道:“而那些尚未死去还在府衙门口堆放着的年轻人们还有那些个灾民便在府衙门口哀嚎,这端得是这甘州城中,数十年一遇的大灾害,而那县令亦是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