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 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一些,“我也不晓得那字帖是谁些的。就是、就是收在我娘留下来的遗物中,所以……”
当年她母亲忽然动了胎气, 没多久就难产,力竭而亡。
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所以她母亲的那些东西, 都是完好无损地打包放了起来, 待她大一些后就交给了她。
其实家破人亡后独留她母亲一个, 遗留下来的东西并未有多少。就算衣裳也不过两三身而已。所以君兰格外珍惜, 每一样都好好存着。
至于几本书里的那本“字帖”,她也是认真翻阅了,觉得字迹好看, 正愁着不知该怎么习字,就悄悄地对着它练了好一段时间。
所以……
君兰提笔在旁边纸上随手写了几笔,“九叔叔看,我的自己和这个, 是不是有点相似?”
她的字迹清隽秀丽,虽多了些女子的温婉,但整体看过去倒是真和卷宗上的有些像。
闵清则垂眸扫过两种字,问道:“不知那字帖现在何处?”
“在青草院里。”君兰轻声道:“若九叔叔想要看的话,我给您拿来。”
闵清则本打算自己去拿,后考虑了下,未免引起旁人的注意还是让她来做比较好。于是点头应了。
*
君兰去到青草院附近,本想要找顾妈妈和玉帘,却寻不到人。
不过,闵九爷早先就有命令,表姑娘的院子旁人不能随意进去。所以,即便九叔叔知道了她是谁,她还是不打算独自闯进去。免得旁人觉得她在罔顾九叔叔命令似的。
有顾妈妈或者是玉帘在就无碍了。
满府上下,俱都知道她们俩是表姑娘身边的忠仆。她们带着进去的话,九爷不会过问。
君兰绕了青草院两圈不见人影,就打算去别处看看。
——今日是除夕夜。保不准她们去了哪里走走。
就在君兰四处寻觅的时候,却恰好被路过的刘妈妈给看到。
“八姑娘?”刘妈妈欣喜地迎了上来,“今儿一直不见八姑娘身影,老夫人还念叨来着,说您是不是不打算在恒春院过除夕了。刚刚老夫人特意遣了婢子过来,想要让婢子去请您。这可巧,就正好遇到了。”
君兰尚还记得前两天闵老夫人见到她时板着脸的那副样子,面上笑容淡淡,说道:“其实是想去的。只不过思明院的事情有些多,我需得帮衬着些。”
“那倒也是。”刘妈妈说着,拉了君兰的手道:“姑娘既是到了这儿,不妨来院子里坐坐吧。老夫人今儿念叨了您好几回呢。”
君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离恒春院确实不远。
虽说最近闵老夫人待她不好,但,往年养大她的情谊,她还是记得的。
除夕夜既是不打算在这儿过了,好歹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看看周围,依然没有见到顾妈妈和玉帘的身影,君兰颔首,跟着刘妈妈往恒春院去。
刚到恒春院门口,就听里头传来了阵阵笑言声。
“老夫人身体大好,瞧着可是硬朗得很!”
说话的夫人声音高扬,听上去十分耳生。
君兰没有在意,由刘妈妈引了路往前继续行去。
刚一入内,她就看到了个温柔和顺的少女端坐在宾客位置上,视线再往里去,是一位打扮体面的夫人。再往旁边看去……
君兰微不可见地眉心轻蹙。
看到顾柏馨的时候,她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最后就见到了顾柏杨。
想必那位夫人就是他们的母亲吧。
君兰不愿去看他们,视线低垂着行至闵老夫人的跟前,福了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闵老夫人亲自上前扶起了君兰,笑呵呵地与身边的顾夫人说道:“我们家兰姐儿就是懂事多礼。不然的话,也不会得了太后的夸赞,又被陛下钦封为乡君了。”
这些天里,自打与侯府的亲事不成后,闵老夫人看着君兰的时候神色里就多了许多的不耐烦。
如今日这般的热络倒是破天荒的难得。
君兰听着那句句夸赞,心里头觉得别扭得很。只不过有客人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在旁边微微笑着。
顾夫人瞥了眼前这明艳少女一眼,意味深长地朝顾柏杨看过去,口中与闵老夫人道:“这位就是八姑娘?”
她是京兆尹之妻,虽态度倨傲了些,但因身份尊贵,闵老夫人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是。就是八姐儿。”闵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推了君兰一推,“这位是顾夫人。兰姐儿快些与夫人行礼。”
顾夫人听儿子说起过这位八姑娘多次,晓得这是个脾气张扬跋扈的,遂笑道:“八姑娘在宫里想必是极懂得规矩的。只不过到了外面,这规矩也不一定十分的严守着。行礼不行礼,倒也没甚大碍了。”
这便是在说,闵八姑娘在宫里的时候装着知礼懂事,所以才能得了太后的称赞和皇上的封赐。可到了宫外头,这位八姑娘就没有在宫里那么懂事了,“本性暴露”无疑。
偏这个时候顾柏杨在旁跟着出声,“娘,看您这话说的。即便是大实话也不一定要讲出来。若人家八姑娘本打算给您行礼,这该怎么算?”
此番夹棒带刺的话听得闵老夫人眉心紧皱。
不过,这位到底是京兆尹夫人。老夫人即便心里不痛快,该有的礼数也不打算搁下,于是催促君兰道:“兰姐儿还不快些!”
君兰便被气笑了。
原道老夫人是真的想着她所以让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