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清则唇角勾起了个极浅的弧度猛然屈起右手十指朝着桌案连叩五下。
最后一声落下后四周气氛陡变。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隐约夹杂着兵刃摩擦的铮然之音,伴着严肃高昂的喊号,两列衙役从外鱼贯而入,瞬间把这茶厅塞满。
所有人手持兵刃肃然站立,队列齐整脊背挺直。
待到最后一名衙役的脚步声止,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儒士快步走上前来。
他先是朝闵清则做了个揖,唤一声“九爷”,又对君兰躬身行礼,“八姑娘。”
君兰忙回礼,“蒋先生。”
蒋辉不敢受她,忙侧身避了半礼过去。
顾柏杨偷眼觑了觑那些衙役,心中胆怯,口中却不肯认输:“九爷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闵清则抬手给君兰拽下了她裙摆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枯草,说道:“还从未有人敢用那四个字说我。”
他朝顾柏杨淡淡地看了过去,“你是头一个。”
明明是十分随意的一个目光,顾柏杨却被那眸中的煞气给惊到,脊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胆战心惊地想了想,才晓得闵九爷在说“屈打成招”四字。
顾柏杨想要再继续辩驳,可冷汗一处,他的口齿就有些不太清楚了,含含糊糊说了两个“你”字,方才气道:“旁人不敢说,我敢!”
闵清则根本懒得继续搭理他,修长的指微微一抬,朝他不甚在意地点了下,道:“拖下去,丢到顾家大门前,让顾林亲自去家门口把他捡回去。”
“你敢!”顾柏杨甚怕自家父亲,听闻后惧到极点生了胆色,“你若敢这样做,我跟你没完!”
“罢了。丢到京兆府门口。”闵清则道:“让京城的人瞻仰一番,再让顾林把他捡回去。”
顾柏杨怒极,恼道:“你个贪官!恶官!没心没肺的!告诉你,如果我爹知道了,一定会”
话没说完,下巴陡然一疼。竟是被人大力钳住说不出话了。
闵清则两指扣他的下颌,语气森然地低声道:“今儿三司会审结束,顾林还与我说,他家儿子不成器,让我有空了帮他教教。他求到我跟前我都懒得搭理,我如今好不容易帮他管教一番。你猜,顾林是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顾柏杨的眼中满是惊恐。
闵清则猛地用力一掼,顾柏杨摔倒在地,头磕到了桌子角,火辣辣的生疼。
“随意辱骂朝廷命官,无凭无据肆意污蔑朝中大员。光这两项罪名就够你吃半辈子的牢狱饭。”
闵清则从上而下高高地俯视着地上的他,“若非看在顾林的面子上,你今日根本走不回顾家的大门!”
说罢,闵清则抬手一挥。满屋衙役随之飒然离去。
半晌后,蒋辉去而复返,带人把颤抖不止的顾柏杨给带走。
看君兰要离开,他唤了朝君兰揖礼说道:“九爷今日有要事,刚才途径这儿听闻姑娘被人为难,特意绕路来看看。刚才忘记道别,特意让我来和姑娘说声。”
君兰道:“多谢蒋先生。我晓得。”
“姑娘莫要客气。”蒋辉笑着和她摆了摆手,一转眼,言语严厉地吩咐人继续办事。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君兰先回了芙蓉院休息会儿,起身听闻闵老夫人带着闵萱闵菱回来了,她就往恒春院去见过闵老夫人。
老夫人这一趟过去,高兴也有,失望也有。总的来说还是心情不错的。
因为侯夫人显然对兰姐儿印象不错,这样的话,洛二少和兰姐儿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成。
眼看着日头不早了,闵老夫人催促君兰:“你可别忘了九爷那边,如今时候不早了,赶紧过去吧。”
君兰正有此意,就和闵老夫人道了别。
谁知刚刚要起身离去,有在大房伺候的婆子急慌慌地来见闵老夫人,进了屋子就连磕三个响头。
“老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姑娘吧!”她哽咽着说道:“九爷说要把姑娘打发到庄子上去,连住一年不准回府!”
“什么?!”闵老夫人惊愕地起身,“怎么回事?”
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九爷动了怒要发落六姑娘。
闵老夫人听得不耐烦,挥手道:“你既是说不清楚什么事情,我是帮不了你。更何况,九爷哪里听我的劝?”
婆子显然是受了嘱咐,一听老夫人这话,没有再多求老夫人,转而跪向君兰这边。
“八姑娘!”婆子哭泣道:“八姑娘是能进得了思明院的人,求您帮帮六姑娘!”
君兰听她说完了,方才缓缓说道:“这事儿我管不了。我在思明院不过是个清扫屋子的,哪里管得了九爷的事情?”
说罢,君兰就喊了两个丫鬟来拦住那个婆子。
不管那婆子再如何哭诉,她都不理不睬,直接出了屋子往思明院去。
行至距离思明院还有一条路的位置,红莲小声提醒道:“姑娘,您看,那好像是小少爷。”
君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一棵大树下有个不住徘徊的小身影。
分明就是五房庶出的少爷闵书铂。
走得稍微近了点,君兰扬声问道:“铂哥儿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闵书铂惊喜地望过来,而后跑着到了她的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八姐姐怎么那么晚?我可是等了你好久。早先你不是说这个时候都在思明院的么?”
“和祖母说了会儿话。”君兰道:“铂哥儿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