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坏水不动声色地冒。如今夹杂了别的心思,才发觉,看习惯的相貌,越看越令人欢喜了。

凤绮生也想过。

若他是好颜色的人。赵青比不得柳夕雁。

若他是喜才华的人。刘戍八面玲珑多了。

若论起感情深厚。这教中大多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但万千人之中,为何偏偏就是赵青成了他破茧的契机。

鎏火神功自日生月落中悟出,讲的是大道。大道不灭人欲。唯有悟了情字,才算一个小圆满。从前他是如何练成的,教主已经忘记了。起码现在,他丢失的情,在成为欧阳然的日子中找了回来。可能是因为欧阳然没有丝毫内力的压制,能令他恢复本性。本性恢复了,与天同生的感情,自然能着床发芽。

赵青已经将自己穿戴完毕,取了剑,一丝不苟地站在床边,看着教主。仿佛他刚才上的不是床,睡的不是觉。

“教主,水离珠失窃,恐上官流云会追究。”

“追究就追究,本座还怕他找上门。”

教主拥着半床被子冷哼一声。何况那颗珠子,他也没有带出来。上官流云即便是把天湖山翻个遍,也是两手空空,毫无收获。凤绮生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不怪本座?”

赵青答得很自然:“事出有因。教主不必介怀。”

……凤绮生有些无语,吃亏的不是你么。

他觉得赵青对他可能还有误解。

毕竟他脑袋不清楚的时候,做的糊涂事也有。脑袋清楚后,做的事虽然不后悔,大概还能再来一次,但毕竟也不太厚道。教主爱护手下,平时被别人欺负了也能心疼半天,何至于自己让别人吃了大大的暗亏。

当即就道:“我会负责。”

想想。不对。

换了个句子:“我自愿与你共赴巫山。”

又觉不够。

“绝不反悔。”

赵青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无奈。他替凤绮生将衣物取来,半跪在床,替他披好,说:“教主当真不必介怀。属下并无半分逼迫。所行亦,发自真心。”

“可你我终究有别。能得教主拳拳爱护。赵青已不求更多。”

“当日佛前所愿,依然算数。我所愿唯教主安康,鎏火太平。”

言之切切。坦然自若。确实无半分别扭赌气成份。

凤绮生顿了顿,却说:“你只信你自己,却不信本座的话了。”

就像独自行走的野兽,警惕地将自己包裹起来。遵循着自己的本能生活。却不敢相信落在嘴边的一只兔子。

赵青静静注视着他,终于说道:“可是我连教主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要如何相信呢。”

是伺候了二十年的那个教主?

还是一起共度了两个月的那个教主。

赵青也是人。

他也会伤心的。

人的心那么脆弱。秋水剑碰一下就能出血。能够伤几次呢?

“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回答你。”

“我是你见了二十年的人,也是你陪了两个月的人,更是,重新自二十岁活起的人。”

见赵阁主面上讶异之色愈显愈深。

凤教主终于第一次在人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二十年后,本座死之前,身边唯有你一个。”

天机一门生就五仪山,创门之初,天机老人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自诩悟天机正道,窥帝王运势。帝王运势岂非旁人三言两句就能道破。天机祖师在看破之时,便知大运与大厄同时降临。若避大厄,亦要忍痛舍运。

但他一生苦修,一身本领机关,不甘心这样埋没人世。到底还是寻了书简,一点一滴全数撰写下来,整整理成了五卷。他有五个弟子。三个不听他劝说私自跑下山,各带走了一卷书。一卷辅佐帝王之术,可堪气运。一卷经络五行相运,修以剑术。还有一卷,乃乾坤颠倒无常,可逆生死。不消多说,这三卷所持之人,皆已了然于心。

乾坤逆行之术,天机弟子不愿其流落在外,携其回天机之时,路过鎏火教,因与凤老教主私交甚好,或许也是看了凤绮生的命盘,枉顾师门严命,竟将其留了下来。

当时凤绮生只道荒谬不信。

如今却得感谢当时的天机弟子。

“想来那名祭师早已窥破天机。不然此刻本座已是一坯黄土。如何还能与你在这分你你我我这般纠缠不清的糊涂事。”

可他如今与赵青说来,却得到对方一个疑问。

“并非属下不信。”赵青犹疑道。

“只是。教主既说当时已命丧他人之手,如何自己知道此术用法?”


状态提示: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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