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口中的都指挥使大约就是皇甫麟了,我游历到曹州时就曾听闻当今梁国军纪败坏,唯殿前都指挥使皇甫麟与大将王彦章还算是整肃纲纪,赤胆为国之人,麾下军纪严明。”
“也得亏昨晚咱俩遇到的是他,要换了别的兵大头,别说赏钱了,不把我俩当反贼抓了去凑人头就是祖宗有灵了。”原君游笑道,又接着说:“你可看到那俩官爷脸哭丧成什么样了,昨晚要不是咱俩突然跳出来,抓到反贼的可就是他们这群大兵了。还真是祖宗有灵,祖宗有灵。”原君游兴高采烈地将赏钱分成两份。他一份,我一份。
我却忽然记起,云思出现的那一晚,也是有官军在捉拿反贼,也许昨晚被我和原君游拳打脚踢的那人会与云思有什么关系。可惜我不能去问他的话。
原君游虽未请动二位军爷,却能请动我,或是拖动。当即腰缠二百五十贯,趾高气扬便要去寻“刘伶居”昨晚那狗眼看人低的伙计,打算再喝到被他扔出来。
路为走到一半,鼓起来壮了他胆气的钱袋便空了个七八。为的是半路上逢上了热闹,原君游一见一堆人围着便要挤进去。
挤进去却发现不过是寻常戏码,一个冤仇极其深的妇女在卖身葬父。要说那妇女,也真是好颜色,二八年华,又一身孝,哭得梨花带雨。无怪原君游一见便消受不得,先将钱取出二十贯,然后将剩下的像竹筒倒豆子般倒到那妇女怀中。
那好颜色的女子见了,便一抹眼泪,娉娉婷婷起了身,道了个万福。原君游不待她多言,大手一挥,道:“做牛做马还是以身相许都不必了,我穷,养不起你。小娘子,埋了老父之后,您呐,打哪来回哪去。”又挥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离去。
我追上他,埋怨道:“埋个死人用得着那许多钱财,你发善心也得有个度。再说,真收了那小娘子又有何不可,贵府都脏得没地下脚了,哪怕让她给你扫个地也好。你这般潇洒,人家只怕拿你当冤大头呢。”
“冤便冤吧,我还想过安生日子呢,可不愿招惹个孝女烈妇回家。
好容易远远望见“刘伶居”的酒招子,又见有人坐在地上大哭,头上摔了个大包,屁股旁边是破掉的酒瓮。我再仔细一瞧那人的脸,乐了,是昨晚那个踹了我屁股一脚的酒馆伙计。原君游也乐,大摇大摆走过去,奚落道:“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头上摔个包至于哭成这样,也不嫌害臊。”
“摔死我算了,我赔得起瓮,也赔不起酒。主人不但要打骂我,也不会再给我饭吃。是在做梦就好了,一定是在做梦……”
“你瞧瞧,痴人说梦呢!”原君游转过头来,脸上笑出朵花来。又问那伙计:“这酒值多少,把你怕成这样?”
“二十贯。”伙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正好。”原君游抓住伙计沾了酒和泥的脏手,直接将整个钱袋拍上去。然后挠挠头,对我很腼腆地笑:“今日我们只好先喝水了。”
“好啊,冤大头今日终于冤到家了,我买些酒与你庆贺。”我笑道。
地上坐着的伙计仿佛喝醉了,呆呆望着手中钱袋,又将钱悉数倒出,仔细瞧,口中喃喃念着:“该不是做梦吧,千万别是梦。”说着张口用牙结结实实咬了手背一口,忽然跳起来叫到:“太好了,太好了,不是梦。”对原君游连连鞠躬,接着一路跳进酒馆去。
“你看,他真是痴了,一会儿盼着是梦,一会儿又怕是梦。”原君游对我笑道。
又一场宿醉之后,我想起了自己还有两个病人。莲若毫无起色,寿昌公主的气色却大好起来。宫中上下都开始称赞我的医术,救就连梁皇也龙颜大悦,赏赐我许多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