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私有时就是罪,无法饶恕的罪。
当一遍遍的抚摩着那冰冷的青铜塑像时,秦天不知道他的祖先有没有悔过,好多时候人这一辈子一步错过,就是生生错过了。
秦天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放松身体感受着水的温热。
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放走心尖上的人,哪怕两个人在一起注定是场死局。
他半年前能登上这个王位,可以说离不了国师晏子清的“功劳”。
那个人抱着周玉跌跌撞撞地回到言国,在做了“逆王,天命所归”的预言后就消失在了世人眼前。
他说,他该好好陪陪周玉了,那人一向怕孤单??????他们现在终于一起回家了,要好好的??????
秦天沉默地看着晏子清抱着那再也暖不过来的人慢慢走远。
而他在南国的最后一天,刚刚亲手葬了一个人。
他把那曾盖在周玉身上的白布随了葬。
那个人掩了全身的光芒化作一道谦卑的影子跟了言国曾经的帝师许多年,最后饮了夕颜。
他去时,褪了曾经的沧桑只留了温润的笑意绽放在那张刚硬的脸上,但眉间的刻痕却怎也抹不平。
秦天分不清回到言国后,面对晏子清一时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是恨是怨是同情亦或是幸灾乐祸??????那个人步步为营了一辈子毁了太多的人,最终却自己隐去了,小心地抱着一个僵硬冰冷的人??????
他欠周玉一份情,秦天笑了笑,他何止欠周玉,云扬,尉迟雨,他的母亲,舅舅,甚至言王珞??????他哪个没欠?可是他想还却不知如何能还了。
他要好好地活着,方对得起那些命。
而言国,不能败在他的手中。
哪怕言城的帝宫在他当年离开时,就被他抛到了身后。
为了这个城,为了这个国,太多太多的人被拉进了深渊,而他否认了血脉却无法否掉他的责任。
他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在白白牺牲了,为了这个已经腐朽的帝国。
或许他一直不是好人,所以压下了恨不得把晏子清挫骨扬灰的心思默认了其离开,毕竟活着才能铭记,活着才能有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他要那个男人记住他的罪。
而言氏一族无法摆脱的罪,他接手了。这个国家只能由他背负的血来漂洗干净。
古老的帝国根子已经烂了,除了暴力与血腥温和的手段已经镇不住这个飘摇的城。奢靡浮华下,官员和百姓都沉浸在“神佑之国”的光环下,自大和封闭已经深入一代代人的骨血里。
秦天的头微微后仰,他双手张开搭在后面的池壁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个国家,已是将倾大厦。
一棵树若根都烂了,无论怎么修建枝干也是于是无补。
他能做的,只是尽量拖着??????
就像言王珞,不可否认,那个男人当得起暴君之称。而他秦天能做的则是更进一步,作一个无人能掣肘的暴君。
有时候,狠心砍断坏了根的树反而是种慈悲,哪怕这个古木腐烂的根系纵横在地底,伐起来非常难。
破,而后立。
他们这些挣不脱血脉烙印的人,能做的只是搏一场,拿颈上的脑袋和手中的国??????
毕竟破后的路,没人知道通向何方。
秦天的眼睛闪着不顾一切的光芒,他唇角翘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挡我者,死。
上官一族被灭,他不后悔。
哪怕这样的手段有违神的“慈悲”,尤其是觉醒血脉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会有相应的因果,他既是天就没打算做个缩手缩脚的人。
逆王,连人伦都抛弃的王者又怎么可能为那些离开却遥控天地的神折腰?
忤逆神的王者??????他,喜欢。
秦天眼底迅速滑过一抹红色,脸上的笑纹逐渐加深,他一头扎进了水中,灵活的游向那模糊了轮廓的青铜雕塑。
神挡,杀神;魔阻,?魔。
他的人生,他做主。
第五十一章神隐(二) [本章字数:2048 最新更新时间:2012-10-1610:27: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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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里除了一张床和床上的女人再无其他。
女人的脸透着隐隐的青灰色,颧骨好像要冒出那层薄薄的皮似的高高鼓着,浑浊的眼睁得大大却没了焦距。她的头发少而枯,让人想到入冬前奄奄一息的草,那只抓着胸前衣服的手指骨粗大茧子颇多,已没有多少r_ou_只剩下了暗黄的老皮。
她的身下,与其说是床,还不如叫门板更恰当些。
掉漆的木板多处是磨痕,一侧还有滚轴。而木板上面铺着几件破的厉害的衣物,女人正是躺在这凹凸不平的“床”上。
怀里的孩子被晏子清抱着进来后,身子瞬间软了。
他的眼睛积蓄着泪水,却固执地咬唇忍着。
他仰着头,带着鼻音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