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兰看着日益冷清的麟趾宫,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姓魏的这么一闹,夏桐毫无半点损伤不说,反而令她大失颜面。蒋碧兰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急躁了些,怎么魏氏一撺掇她就忙不迭地去关雎宫搜宫了呢?
如今倒好,太后骂她无能不算,就连皇帝也多嫌了她。比起之前手握凤印的光荣岁月,如今的她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就连冯玉贞那蹄子都敢踩着她上位——就因为她不肯随临江王离去,宫里人反倒赞颂起她的坚贞,浑然忘了这桩丑事全是她自己招来的。夏桐若不令冯玉贞献舞,也就不会迷倒临江王,亦不会引得魏氏吃醋,引出后来重重事端。
结果这两个始作俑者依旧逍遥,她这个间接的被害人反倒大失颜面,蒋碧兰想想便觉憋屈得慌。
蒋映月怯生生地过来了,“姐姐。”
蒋碧兰冷声道:“你来做什么,怎么不继续称病?”
如今她才发觉这位庶妹有多厉害,满宫里都被弄得一团乱,唯独她从中秋“生病”到现在,外边的风波半点影响不到她身上。
风波结束了,她的病也忽然好了。
蒋映月尴尬的道:“我是来给姐姐请安的。”
她当然也听说凤印被夺的事,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是庶出,蒋太后虽称不上嫌恶她,却也并非多么喜欢。
在皇帝那儿就更说不上话了。
蒋碧兰嗤道:“你如果想谈这件事,还是算了。”
蒋映月碰了一鼻子灰,难为她还神色不改,真心实意帮蒋碧兰想办法,“姐姐,你何不去求求夏婕妤呢?”
“她?”蒋碧兰摆手,“她不看本宫的笑话就算不错了。”
何况打从夏桐怀上皇嗣以来,两人几乎便成了死对头,蒋碧兰看着皇帝日复一日流连于关雎宫,心里的恼恨也是与日俱增。
蒋映月苦劝道:“姐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夏婕妤是个心软的人,魏氏那样对她,她待临江王世子照样不错。只要咱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未必不能为己所用。”
她没说出口的是,凭皇帝的心机,也只有夏氏这样的脾性才对他胃口——满宫里的女人都惯会勾心斗角,难得有个让他放松的,皇帝怎么会不倍加宠爱?
当然这种话若说给蒋碧兰听,她又该大发雷霆了。
蒋映月劝道:“姐姐,你不为自己,也该想想咱们的父亲母亲,姑母已经年迈,还能撑上几年、几十年?倘咱们再不立起来,蒋家在朝中还有立足之地么?”
蒋碧兰想起出阁之前,家人对她的殷殷嘱托,终是长长叹了一声。
*
夏桐正和春兰等人热烈讨论冯玉贞和临江王的八卦,谁知门下忽然来报,蒋碧兰求见。
众人皆面面相觑,这位贵妃娘娘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回来还是搜宫,这回怎的如此客气,还用上“求”这个字眼?
夏桐自然不便将她拒之门外,一面缓缓将人召进来,一面便嘱咐秋菊去请顾明珠,倘万一有个舛错,她那边好预备着。
然则蒋碧兰的模样却不像找茬,她虽然脸色惨白,待夏桐却是客客气气的,还努力挤出笑意,“妹妹瞧着容光焕发,气质愈发出众了。”
夏桐感到有些惊悚,蒋碧兰居然会主动夸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也让她疑心其中有诈,侧身让蒋碧兰进屋,两手却虚虚按在肚子上,免得蒋碧兰突然发难,她好护住腹中这块肉。
五六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蒋碧兰只匆匆瞟了眼,心里便不自禁地泛出酸意。
她极力将那阵酸楚按捺下去,强笑道:“如今虽说天寒,妹妹得闲也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别总闷着。听老人们说,越到后期,越不能疏于锻炼,否则到时生产颇多不利。”
夏桐心想她不敢四处闲逛还不是因这群女人的缘故,蒋碧兰纵使言辞恳切,她也只敢信三分,当下笑吟吟地捧了茶来,“娘娘今日过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如说给妾身听听,看妾能否帮得上忙。”
对方都快把求人两个字写脸上了,她再看不出来就是瞎子。
蒋碧兰苍白脸上微露红晕,虽然决定舍下脸皮,可这一步对她而言到底艰难——何况是向一个身份远低于她、且是她深恶痛绝的人求助。
半晌,蒋碧兰方低语道:“实不相瞒,我希望妹妹能助我一臂之力,取回凤印。”
夏桐没听清,“您说什么?”
这人的声音也太小了,跟蚊子哼哼似的,明明蒋碧兰平日都中气十足,难道今天生病了?
蒋碧兰疑心她故意折辱,下意识便要发作,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忍着羞耻,重新表达了一番来意,“妹妹,我自知素日冒犯你之处太多,可如今我已尝到教训,也决定改过自新了,不知你能否帮我在陛下面前说说情,让太后娘娘将凤印归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