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难得发一回善心,可惜的是夏桐虽然批准了,刘放却不肯答应——她是没出过花的。
哪怕冯玉贞反复申述,自己并不害怕那可怕的痘疮(系统还需要她这张脸帮忙做事,怎肯让她染上天花这样能毁容的疾病),刘放总是不允。
即便他相信冯玉贞有抵御痘疮的妙招,可他也不敢赌这个万一。
冯玉贞一口老血堵在心头,这男人不是一向希望自己去当后妈吗,怎的如今自己态度稍稍软化,他那边却变心了——难道才几天的工夫,他就被王静怡『迷』上了?固然王静怡那张脸比她低了无数个档次,可身材却曼妙得没话说,熄了灯照样是个绝代佳人呢。
不知是痛恨王静怡耍心机还是担心曾经的备胎跑掉,冯玉贞难得妒火中烧起来,遂施展手段,含情脉脉地向刘放道:“妾挂念世子,非亲眼所见不能心安,那王氏虽自告奋勇,可毕竟小门小户出身,怎能照顾好世子万金之体,王爷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悄无声息地给王静怡上了点眼『药』,免得她将来真个成为王府的女主人。
谁知刘放沉默片刻,却静静的道:“我不是担心她,是担心你。”
冯玉贞心说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正要分辩自己会做好预防措施才进去,谁知刘放却望着她道:“小王知道,婕妤您是真正牵挂小王,才会爱屋及乌,但,实在不需如此。人无完人,冯婕妤您,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之事,那样,只会令小王不忍。”
冯玉贞满脸通红,心头却剧烈跳动不已,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为人!她还以为他和别的男子一样都是傻瓜,还努力在他面前维持完美无瑕的女神形象,到底谁傻?
然则,刘放眼中除了怜悯之外,更多的却是深情。他明知她自私、轻佻、势利、庸俗,可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投入感情的漩涡里,现在想想,去年中秋后他不告而别,整整一年都未回来一次,恐怕也是怕会再度见面吧——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到他这里却颠倒过来了。
他是爱她的,只因明知不可得,害怕愈陷愈深,才远远地避着她。那些垂涎于她美『色』的男子,他们岂能有这份领悟?
冯玉贞只觉眼眶微微濡湿,这是她头一次在男人身上体会到尊重,抬手拂了把眼角,她沉声道:“放心,此番我的确是挂念世子的病势,与旁人无尤。王爷若觉得不妥,就请及时回避吧。”
她还是去看了刘芸,而刘放也确实避着嫌疑,每逢她过来就特意躲出去,冯玉贞看在眼里,却只能引而不发——是她自作自受,从前刘放求亲的时候她没答允,这会子再改口徒添羞耻,她也拉不下那个脸。
只能专心将精力用在孩子身上,冯玉贞发现小娃娃挺乖的,虽然病着,也不大吵大闹,可能是发着低烧的缘故。
她一时母『性』上来,亲自给刘芸端了碗『药』,当然做了防备措施——在王静怡的强烈要求下,她两手缠着布条,面上也裹了好几层面纱,像个简易版的木乃伊,将她的美貌抵消了大半。
难怪那姓崔的俊俏郎中都没多看她一眼。
冯玉贞暗暗生气,且喜王静怡对孩子未表现出过多的热忱,看来她也没打算进王府,而是一心一意地与崔玉明商量起牛痘制法——冯玉贞撇了撇嘴,还真当自己是济世救人的大善人么?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她当然已看出来了,这姓王的和姓李的多半和自己一样,都有些特殊本事,不过,李蜜还能凭她那些旁门左道挣些银子,王静怡这样辛辛苦苦地钻研为了什么?
至于自己……冯玉贞难得惆怅起来,从前她以为征服男人是天下头等大事,只可惜没能让皇帝成为裙下之臣,可如今,她发觉这个也没多大意思,就算她成功俘虏了皇帝,皇帝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地爱她,何况,她不打算要孩子,皇帝却总得找人生孩子,难道她这辈子注定得跟别的女人争斗么?
哎,原以为这系统是个助力,如今看来却更像负累了。看着面前两人忙忙碌碌的模样,冯玉贞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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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崔玉明等人昼夜不息的劳作,牛痘疫苗总算问世了,但这还不算最麻烦的,麻烦的是该如何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尽管夏桐的先知清楚认识到这玩意多有成效,但,别人未必会相信啊,就连人痘接种法推行起来都困难重重,何况是从牛身上提取的,却能对抗天花这种可怕的恶疾,任谁听上去都像天方夜谭。
若是从宫外召人过来,一来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肉,谁甘愿冒此风险?二来,也有以势压人之嫌,对皇家的名声不利。
但此前已经投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光牛种就买了上百头,夏桐怎么也不能看着打水漂,她决定以身作则,拿自己两个孩儿做试验。
但,尽管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宫中规矩严明,这事却不由她一人说了算。
夏桐惴惴地去请皇帝示下,满以为会受一番阻挠,谁知皇帝却从容道:“那就去吧,朕的孩子若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住,未免太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