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目光清浅,柳叶弯眉,眼睛里水润盈盈带着珠光,看起来十分温柔颐和,只是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孱弱,一头乌发简单的披散在背后,头上只用一只兰花玉簪轻巧的挽了个玲珑的发髻。
她只往外看了一眼,便又飞快的放下了车帘。
杨轻寒目光微微一缩,那女人头上的兰花簪子不正是她送给流云主人的么?怎么会在这个女人头上?
难道这女子便是那日华严寺流云的主人?
“小姐。”阿梨被雨淋得有些狠了,一手遮挡在杨轻寒的头顶,一手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怎么了?”
杨轻寒皱了皱眉,道,“没事儿,只是,我好像找到流云的主人了。”
阿梨一惊,“啊?就是刚刚那辆马车上坐着的女人吗?”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流云的主人。”
阿梨闻言,立刻抱着屁股下的马腰,语带焦灼道,“这些日子阿梨已经跟流云建立了一百根胡萝卜的交情,根本舍不得这家伙了!小姐,她不会把流云要回去吧!那我可舍不得!”
“不会,我已经把流云买下来了,流云生是我们的活马,死是我们的死马。”杨轻寒回过头,目光那辆马车离开,这才跃马回了王府。
……
景王府内异常冷清。
慕容景举着伞站在王府花园里最高的望雨亭里。
眼看着两道纤细的身影穿过无数回廊,走进汀兰苑的大门,心里那股阴郁才沉淀下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杨轻宁,原以为可以借此转移视线,不再关注杨轻寒的一切。
可没想到,他越是逃避,心里对她就越发想念。
他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改观的?又是什么时候对她有异常想法的?
或许是破屋醒来那日,她倔强而决绝的挟持他入宫向母妃不卑不亢的请求退婚,又或许是她多次对他忤逆嘲讽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又或者是她一直替洛慢书奔走的忙碌身影,又或者,是她不畏生死,不计荣辱的替洛慢书出头的坚毅模样。
总之,杨轻寒的影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越来越无法自拔。
小林子恭谨的伺候在一旁,试探道,“王爷,王妃好像刚从贺慈家回府。”
慕容景难得没有大发脾气,只是沉沉的应了一声,“嗯,本王知道。”
小林子精神紧绷,道,“也不知王妃总是找这贺慈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真想红杏出墙,给王妃戴绿帽子?
慕容景眸光微厉,“她已经有了万民书,现在不过是想要一张仵作的验状罢了。”
小林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洛慢书是否被多人强暴,还需一张验状!”
王妃行事,果然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慕容景面色阴沉了几分,心里烦躁不已,“这女人,竟然还没死心,洛慢书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
她这段时间不但没有主动找过他,甚至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十分逍遥!
小林子眨了眨眼,说,“王爷,若不然我们助王妃一臂之力?”
慕容景脸色铁青,冷呵道,“助她?本王丢不起这个人!就算她想祈愿重启洛慢书案件,有了万民书,本王也有法子让她永远也递不上去!”
小林子惶恐的抿住唇,他以为王爷对王妃改观会帮王妃一把,没想到,王爷对王妃仍有介怀,只怕两人要彻底坦诚相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杨轻寒,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本王的!”慕容景目光深远,狠狠盯着汀兰苑的方向,冷冷出声。
……
不知是否是杨轻寒的错觉。
她觉得近日,洛慢书的身体好似好了很多,脸色也远不如以前那么惨白了,脸颊两旁带着两团红晕,额头仍旧有些热,温度却不比以前那么高。
她甚至还能坐起来,披着外衣坐在床边抱着小相知喂孩子吃饭。
贺慈亲手将盖了正印的验状送到了汀兰苑。
见到杨轻寒本人,他才谨慎小心的将验状取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杨轻寒面前。
杨轻寒接住验状,还没说什么,贺慈便又很快离开了王府。
彼时,洛慢书正坐在汀兰苑花廊下,微风和煦,暖阳的光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光晕里,她对着杨轻寒露出一个轻薄的淡淡的感激笑容。
那透明欲碎的模样,让杨轻寒心里总是十分不安。
“慢书,我现在已经有了万民书,也有了仵作的验伤笔录,明日我们便将祈愿书递上去好不好?”
洛慢书微微浅笑着,瘦骨嶙峋的手指摩挲着放在大腿上的验状书,温柔如水的眉眼低垂下来,她看了许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轻寒耐心的陪她坐在廊下。
很久很久才等到她一句微弱的回应,“好,我们明日便去”。
洛慢书将脑袋靠在杨轻寒肩头,两人迎着阳光,慢慢地说话,“轻寒,等这个案子了结之后,我们还要做什么?”
杨轻寒道,“离开汴京。”
洛慢书停顿了一下,“你是景王妃……”
杨轻寒抚摸着她的头发,笑了笑,笃定道,“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想当什么王妃,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带你和小相知离开汴京,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洛慢书眼角落下泪来,不知该如何应答,心里却又是欢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