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盛出事的那年白寻音初三。
她年纪尚小却很懂事,中考结束后甚至都无暇顾及自己全市前十名的成绩,一瞬间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那阵子白鸿盛烟抽的特别凶,他向来是个儒雅随和,在工作上有任何压力都不会带回家里的男人,但那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家里也是阴云压顶。
似乎冥冥之中就预感到了要出事儿。
中考的那个夏天几乎是最热的一个夏天了,整个林澜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下雨都无法缓解片刻。
仿佛现在回忆起来,都能依稀记得那个夏天每次出门时身上黏腻腻的汗,躁郁,恶心。
白寻音却觉得自己的双眼被一片血光糊住。
大片大片鲜红的血……那是白鸿盛的。
两年多都没有消散的梦魇,此刻在她仍旧醒的时候就如约而至,似乎一闭眼白寻音就能看到盛夏午后被灼热阳光炙烤的那个天台。
高高的,望下去深不见底似的,身后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愈发的近。
白鸿盛和白寻音被一群人追到了高高的天台上,背后是无尽的深渊,他们无处可逃。
“别追我爸爸!”
白寻音胡乱的摇着头,小姑娘细胳膊细腿,手指攥不住白鸿盛的衬衫,轻而易举的就被男人推到角落里保护着,她徒劳的不住喃喃“求求你们,别追我爸爸……”
“小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直到现在,白寻音依然记得那个领头的黑衣男慢条斯理的嘲笑,神色狰狞“别搞的我们好像坏人似的,你爸爸欠我们钱你知不知道?老子不要吃饭的啊!”
随后白寻音就被白鸿盛密密实实的挡在身后,看不清那些魑魅魍魉的脸,只能听到他们恶意满满的声音——
“白鸿盛,你他妈别给老子装蒜?说好的这个月还的欠款呢?啊?!”
“你要是再还不上钱,就他妈用你女儿抵债。”
“那小妞姿色不错,用点手段卖了帮你老子还债啊?”
……
白寻音怕的直发抖,脸色唇色苍白如纸,感觉心脏不断的下沉,如坠地狱。
可随后眼前一亮,刺眼的光只照她的眼睛,白寻音下意识的伸手挡住。
她从缝隙
里看到本来挡在她面前的白鸿盛像发了疯一样的冲过去,和那几个黑衣人厮打起来。
怎么侮辱他践踏他,甚至于殴打他白鸿盛都能接受。
但白寻音是他的底线,是他不能触碰的逆鳞。
那年午后天台所有的场面都在白寻音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们漫长的厮打,男人暴力的狞笑,长长的铁棍划过地面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一幕一幕,最后定格的却是白鸿盛的血,无穷无尽似的。
和眼前的梦魇渐渐重叠,都是白鸿盛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初中校服。
白寻音想尖叫出声,却发现叫不出来——无论是那年还是现在,她都叫不出来!
“白寻音!”
直到刺耳的铃声把她从这无边无际的可怕梦魇中拖出来,白寻音感觉自己手腕被一阵外力攥的生疼,她微微抬眼,便看到喻落吟漆黑的剑眉星目。
在暖色的路灯下像是镀了一层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从他的瞳孔里,白寻音才看到自己没有血色的脸,才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多吓人。
“你冷静点。”周围一片寂静,喻落吟也自然听清楚了刚刚电话里传出来的女声,他看着白寻音一副灵魂出窍的失魂落魄样,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强忍着揉揉她脑袋安慰她的冲动。
喻落吟当机立断的抢过白寻音手中的自行车钥匙,自己长腿垮了上去,他拍了拍车后座“快上车,哪个医院?我送你去。”
就白寻音现在这状态,让她自己去医院喻落吟都害怕没等到她就出事故了。
白寻音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明白自己隐隐发颤的腿脚根本没办法骑车,她这次没有争辩什么,二话不说的上了车。
在生命面前,一切‘厮闹’都显的那么渺小而幼稚。
跟白鸿盛的生死比起来,白寻音什么都不在乎,包括和喻落吟之间那些宛若‘小打小闹’的仇恨了。
澜山医院离三中不远,喻落吟个高腿长,知道白寻音着急,他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骑的飞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医院门口。
期间白寻音一直和季慧颖信息交流,大冷天里两只纤细的手都汗津津的。
她在季慧颖的描述中磕磕绊绊的知道了前因
后果——
这两年多,白鸿盛的身体机能虽然没有要复苏的迹象,但一直都挺平稳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着就突兀的需要到抢救的地步了。
按理来说,一个机能平稳的植物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有这么大的波动的。
后来医院调了监控把今天值班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找来盘问,才知道这事儿是因为一个新来的小护士忙昏了头,给白鸿盛吊水的时候用错了药才导致病人骤然发生惊变的。
听起来很乌龙,但这操蛋的世界里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有意外发生。
小护士已经吓蒙了,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医院走廊里只会呜呜的哭,所有人都忙着抢救工作,无暇理会追究她的责任。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知道了白鸿盛是因为什么导致波动,才能有迹可循的治疗。
季慧颖是被突兀起来的变故吓的脑子一片空白,才急急忙忙的通知白寻音过来,生怕要是错过了,就见不到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