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聂小倩诅咒而妖化的妖怪,其本体是人类,因此不管本体之前变成什么怪物模样,死亡之后,尸体依然只会呈现为人类模样。
虽是万分悲痛,蒲卫海还是决定隐瞒妻子的死因,因此第二日一早,蒲卫海烧掉了被蓝血染色的被褥后,便到官府报案,声称昨夜出现三个劫匪入室抢劫,破门而入将妻子杀害。由于蒲卫海树大招风,被劫匪盯上也在情理之中,加上正好卧室门被踢毁,官府便信了蒲卫海的说法,认真查探一番后,当然因为无法破案而最终不了了之。
对许梦桃娘家、对邻居、以及对远嫁的两个妹妹,蒲卫海也统一了说法,就此对世界撒下了弥天大谎。
蒲卫海也下定决心,将来也不会跟儿子说起母亲去世的真因,甚至连两人身为蒲松龄后人,以及妖怪、净化使者等等事情只字不提,让蒲子轩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身心健康长大,再视情况看是否在其成人后告知真相。
蒲子轩到底是个两岁的幼儿,许梦桃在身边时自是对娘亲依赖得无以复加,但许梦桃去世不到半月,蒲子轩在家中上蹿下跳的欢愉表情告诉蒲卫海,他已然将娘忘得一干二净,这让蒲卫海欣慰之余又感到无限悲伤。
杰罗姆对许梦桃之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想跟蒲卫海作别,蒲卫海却反复强调此事非他之过,希望不要影响两人的兄弟感情。
待妻子的一切身后事按照世人常规流程料理完毕之后,蒲卫海和杰罗姆恢复了一些积极情绪,假惺惺地去官府要求尽快抓获真凶,却开始动用自己的资源探寻事件背后的真相。
女妖的出现和许梦桃的妖化在同一日发生,两人判断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蒲卫海想到女妖施放妖术之前说过一句话:“待会儿,公子可能会精神恍惚一段时间,但取走秘籍之后,我会解除诅咒,将公子复原,不会伤害你和家人。”
由此看来,某种诅咒施放于自己身上,却由于女妖仓皇逃走而来不及解除,因此许梦桃的妖化,必然是此种诅咒引发。
再结合女妖目的是抢夺《混月诀》来看,即使她不知道秘籍的功能,但也许会从蒲松龄那个时代便已经存在,并且并非想伤害蒲家,定然也是一个有些人性的妖怪,便又怀疑此女妖多半已经被蒲松龄记录在了《聊斋志异》之内。
由于女妖相貌美丽,蒲卫海起先怀疑女妖是一只狐妖,但又想到当时缠住自己的那根藤蔓,看起来并非狐族特征,倒像是与植物有关的妖怪——这类妖怪,《聊斋志异》中并不多见。
而且,女妖施放妖术时问自己觉得她是否美丽,乃是一种魅惑之术。
将女妖、植物、魅惑、妖化人类、有人性这五个特征结合起来看,蒲卫海越来越怀疑此女妖便是蒲松龄所书写的女鬼——聂小倩。
只不过,原文中聂小倩并非植物类妖怪,其姥姥才是,而且原文中聂小倩是直接将本人妖化,而非亲人。但考虑到蒲松龄为了聊斋故事的精彩,作些艺术改编也是人之常情,便姑且将女妖锁定为聂小倩。
其后,蒲卫海又在书柜中找到了一本名叫《万妖谱》的蒲松龄手稿,此手稿中记录了《聊斋志异》中妖怪的真实原型,并未公开发表,而是直接流传于家族之内。
这一次,蒲卫海终于在书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妖怪,称蒲松龄在与净化使者朋友燕赤霞的交流中获悉,聂小倩其实是树妖姥姥鬼夜叉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小叶红豆枝叶所变,其妖术正是将被诅咒之人的心中最重要之人妖化,并且被诅咒之人会得相思病而死。只不过,若被妖化之人及时死亡或两人及时隔开足够距离,相思病便会得以解除。
读到此处,蒲卫海本已舒了一口气,谁知下文所述又给了蒲卫海一个沉重的打击:“若身受思邪未亡,十年后,诅咒复发,次重者妖之,如此往复,不得终日。”
蒲松龄自是将语言写得很文学化,但蒲卫海不难理解其意:若是被魅惑之人未死,十年之后,诅咒会再次发作,将心中第二个最重要之人继续妖化。
妻子已逝,如今蒲卫海在世上唯一一个放不下的人,只能是儿子蒲子轩无疑,若无法解除此诅咒,那么,到一八五六年,蒲子轩十二岁,若两人还居住于此地,便是儿子变成妖怪之时!
蒲卫海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找来杰罗姆商量对策。杰罗姆本就心怀愧疚,如此一来,立即想到当日若不是自己打跑聂小倩,聂小倩或许会主动解除诅咒,晚上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我不但亲手保留了诅咒,还亲手杀了嫂子,蒲兄,我……”杰罗姆觉得自己愧对蒲卫海,连话语称谓也变得客套生分了。
蒲卫海对杰罗姆报以宽容的微笑,告诉他,聂小倩身处浙江省金华府内,若是能将其除掉,诅咒即可解除,请他先探一探聂小倩妖气何在。
然而,小叶红豆所变妖怪,除非主动释放妖气,否则不会被探到行踪,但杰罗姆深感责任重大,便日日修炼净化之力,以求探到越来越远的妖气。
到第二年冬季时,杰罗姆法力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终于能从云南探到浙江境内妖气,又日日夜夜搜寻,终于在金华府境内,多次于夜间探到一股妖气在同一个地方瞬间出现又很快隐去,便判断这是与当日对待蒲卫海一般,魅惑兰若寺内过往男子。
目标既已锁定,便要想办法将聂小倩除掉。
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