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告状的嬷嬷闻听此言,顿时惶恐了起来,冲着皇后喊道:“娘娘,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这盛家小姐的确给太子妃下了药,施了针,太子妃今日晨起时便血崩不止……”
她亲眼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红得瘆人,这才连忙回禀皇后的,那太子随后不也向皇后禀报说太子妃见红了吗?
这时太子似乎动怒,望向那嬷嬷道:“大胆奴才!你是得了癔症,才口出谤言不成?太子妃不过是腹泻,我心里没有主意,一时慌神才同意派人传话,结果惊动了母后,谁想到连父王也惊动了,我本已惭愧不已,你怎么敢如此生事,诅咒太子妃,又编排些毫无缘由的话来?”
太子妃如今无事般坐在这,哪里像血崩之人?那嬷嬷发毒誓,也不会有人信。
但是宫闱之中,门门道道都是沟坎,在场的人谁都不言语,只能静观其变,可是心里却都有一本明白账。
就在那嬷嬷喊冤的光景,陛下终于开口了,他耷拉着老迈的眼皮道:“太子妃正怀着龙嗣,见不得血光。来人,将这搬弄是非的奴才拖出宫外,赐缢死,以后再又敢咒灭皇嗣者,杀无赦!”
那嬷嬷还要喊,却被人堵了嘴,拖拽了出去。皇后毕竟经历风雨,面上也是毫无慌色,可是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羞恼不已,同时又暗暗松一口气。
她羞恼的是所谓血崩全是她的这个好儿子拿来做幌子的,大约是在她安插的眼线前捧了几盆血水晃来晃去。
她的那个儿媳妇也是会演戏的,方才在床榻上,也不知脸上涂抹了什么,装得如立刻要撒手人寰了一般。
如此一来,让她埋在东宫的眼线早早跳出,而她的好儿子居然串通盛家的姑娘搞出了什么蜜饯梅子的乌龙事情。
大约是在她的耳目面前精心演绎了一场,让她费心编织的大网尽数落空!
眼下最重要的是,该是如何应对陛下翻起旧账的事情。
当年她刚刚入宫,受到了娴妃一派的排挤,为了绊倒怀有身孕的娴妃,做下了此事,只是当年太年轻,做事并不算周全谨慎,虽然几十年过去了,若是细查,恐怕还有马脚被人抓出来。
让她松一口气的是,陛下连审都未审那个嬷嬷,当场下令将她缢死,说明陛下并不欲深究背后主使之人。
现在这里除了宫里的嫔妃外,还有朝廷的命妇。陛下与她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知道他是多么的注重面子。
贤君的后宫若是一团乌烟瘴气,那成何体统?
所以无论怎样,陛下都会给她这个堂堂大西王后留足面子。
就在皇后心中忐忑时,陛下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盛香桥,果然没有再问起那重矿之水的事情,只是和颜悦色道:“你喜欢医道?”
知晚一直垂头,不知在想什么,待陛下问了之后,顿了一会才道:“只是因为看管自家的药铺子,略通一二,医术一道精深博杂,而且稍有不慎便要误人误己,明明存的是救人之心,若是一不小心,却变成害人的魁首,那等子冤枉委屈……想想都堵心。臣女已经被家人重罚,以后再不敢给贵人行医开方了。”
顺和帝楞了一下,好半晌才说道:“精通医术,治病救人,原本是积福的好事,若是你因为这件事而杯弓蛇影,就此起了怯心,那便可惜了……朕年岁已大,身子也不大康健,宫里的那些御医们都善守成,说些万寿无疆之言,让人听也听烦了,倒不如让你这个野路子瞧一瞧,看看能有什么新鲜花样子……为了入宫方便,朕封你为‘卢医县主’,便如朕的女儿一般,常来宫里看一看朕。”
“卢医”是神医扁鹊的别称,这个封号虽带了些戏谑的成分,但是县主却是货真价实的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脸色一变:陛下的意思,是要认下这个盛家的小丫头做干女儿吗?
毕竟一个妙龄小姑娘时常入宫去给陛下瞧病,这宫女不宫女,女官不女官的,一定会惹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