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用牙齿咬断丝线,又从一边的彩线里选,预备弄出一根穿针。
这些丝线有十八系,一『色』一系,一红十二种,是标准绣房娘子用的线谱,她就有些迟疑。
这丫头从前住的地方好像是十分艰难,原本想在小贵人身边卖弄个本事,便被这些丝线为难住了,好半天才在心里弄出个样子来,就清婉一笑,娇俏着说:“没笑什么,嘻~!”
佘万霖把脑袋底下,无声呲牙。
小秋看小贵人不理她,就有些失望。
她是上午侍奉的,就得一边做活,一边观察小贵人的茶盏,干果盘子,还有坐卧行走是不是有需要侍奉的。
偏这小贵人像个卧佛,坐下便一动不动,只弄的她学了多年的东西竟无处施展。
可她却不知,像是小贵人这类人,其实最爱是天然。
她芳龄正好,如不故作姿态,便怎么也是美的,可她偏偏要做出一些学来的僵硬样子,就整的佘万霖很是尴尬,替她尴尬。
细细动了几针,拿针在头皮过过,她又温柔如水,故作娇俏问:“先生教的都是好东西,小爷儿为何不学?还是学点的好~。”
佘万霖看看她,心想,老子在家得学,进宫还是个学,好不容易自由了还让我学,你们还算作歹人么?
小秋看他不语,便嗔怪一笑,大度的继续贤惠。
可佘万霖却看她又挑出一根大绿丝线要穿针眼,到底是憋不住了,便说:“你若敢把这样的颜『色』绣我衣裳上,我是不会穿的。”
小秋大惊,赶忙放下针线站起,陪着笑问:“可是奴奴哪里做的不好,怠慢小爷让您生气了?”
佘万霖仰天吸凉气,忍了!
他挪过去,低头看看那些丝线,又看看这丫头锈了一小段的形状,便伸出手从绿线里翻动几下说:“你这是预备绣兰草的,绣花我是不懂,可上下一抹深绿又是什么东西?”
他将绿丝线从深到浅,又从浅绿渐变的配了几条,最后又找出浅银的线摆开指着说:“不是该这样么?”
小秋看看桌面,又看看佘万霖,她不懂这些的,就微微『露』怯的施礼说:“小爷儿,奴~奴不明白。”
佘万霖看看她这手绣活,便点头道:“不明白就别绣了,这料子本有暗纹,再绣画蛇添足了……”
这话没有说完,门口便传来哈哈大笑的声。
佘万霖抬眼一看,却是那个老方。
老方进门就瞥了一眼小秋,嘀咕了一句:“丢人败兴的东西,还不下去。”
小秋闻言泪流满面,泪不敢掉的抱着自己的绣活迅速离开了。
看小婢下去,老方才大咧咧坐在靠窗的榻上道:“小贵人莫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你要是不喜欢她这样的,今夜靠了码头,咱便给你换几个机灵的。”
佘万霖坐下,他脾气好,就笑着说:“她就很好,不必了。”
老方又笑了起来,眨着眼睛对佘万霖道:“哦,真的么?”
这话很不善,有那种很浓的蹩味儿,佘万霖不喜欢就不理他,拿起桌面那张纸看考题。
恩,横以五步立一人,纵以四部立一人……老方习惯被慢待,就不介意搭话道:“却想不到,小贵人竟懂这娘们绣花之道。”
佘万霖愕然抬眼,认真解释:“并不懂。”
只是那样配『色』的方式,他从未见过,就难免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