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罩薄如蝉翼,上面细细绣着西子浣纱,端是精美。
罩中烛火摇曳,不时还有哔啵轻响。
这烛灯,便是摆在南寿的书桌上的那盏。
书房不在起居院子,反而紧挨着府中的大花园,也是原版南寿以前被他老子成天念叨要多来坐坐的地方。
但原版明显不怎么喜欢花花草草,起身,单手持起那烛台,便往屋外走。
府中的花园与书房只隔了一道墙,有小小角门贯通着,他这便是往那花园去,想借草木灵气,涤一涤这胸腹间的蠢动烦恼。
这倒也不是他装正人君子。
南寿甚至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但毕竟经历多了嘛,要为了一夕之欢,便去影响到萌丫头以后的人生,这种事情,他是觉不肯干的。
而且他的确对纯情小娘不怎么感冒,根本没难度,没挑战啊。
就是喜欢轻熟娘,段位高的,见过世面的。婊里婊气,知情识趣,这样两人才有互动嘛。
对战天元般的彼此试探,干柴烈火般的精彩纠缠,哪怕最后分开,也能安然享受跟对方在一起时的美丽回忆。
到了南寿这个段位,虽然也fēng_liú,但追求的已经是灵肉双重的棋逢对手了,而不是那一哆嗦,或者天长地久的空洞承诺。
。。。。。。。。。
南府占地不小,这花园自然也小不了。
从角门一转出来,便是错落有致的郁郁葱葱,甚至还有池子足泛莲舟。
时代终究还是摆在这儿的。虽然这大园子也坐落在姑苏城,可比起以后那些成熟的名园,还是有不少差距。
粉墙竹影雨打芭蕉的一步一景还做不到,连亭台楼阁轩榭也不周全...但,已经够美了。
至少在这大楚,该已是第一等的~
南寿一手持烛,一手背在身后,信步延着游廊慢慢踱步。
时值五月,正是群芳争艳眼的时节,哪怕只借月光,都不易错过那远远近近的锦簇轮廓。
再用烛光一引,眼前缤纷便多了层次,云淡风轻里,别是一番味道。
可南寿走着走着,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这过期药...还真的厉害啊...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望月朗声开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顿了顿,他声音又抬高三分: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
“...”
诵不下去了,他却是诵不下去了,重重一跺脚,便将烛台随手放下,从怀里掏出个汗巾子,往游廊不远处的黑暗转角而去。
走到那边,只见他面对墙角撩起袍角低下头,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只是留下个高大背影在不停抖抖抖。
许久许久~非常非常久~
终于又听到了他一声长叹...里面似有万般的失落...
叹息后,便是他的情绪复杂的吟诵声再次响起:
“楚音新~
江南旧~
月如钩~
千年一醉。
谁搏怒蛟斩是非?
点点滴滴...
都是...男儿泪~”
念完之后他还咂咂嘴,摇头晃脑的将汗巾子妥当收起,只觉得自己在这大空灵的心境中才华都快逆天了,恨不得找来李杜pk一番~
“噗嗤~”突然有轻笑声响起。
南寿被惊得原地跳起,死死抱紧根廊柱:“谁?!是谁?!老玻璃是不是你又偷窥我?!你给我出来!!”
不远处的花丛瑟瑟一阵晃响,还真走出个人儿来。
但明显不是那老道,莲步款款垂首敛肩,怎么瞧都该是只娘皮。
娘皮步子小却快,三转两转的便转进了游廊里面,还顺手拾起那烛台,这才款款而来。
“见过少爷~”小娘侧身蹲了蹲,行礼。
烛光将她精制的脸蛋儿印得清清楚楚,南寿抿了好一会儿嘴巴,终于还是表情古怪的开口了:
“素言?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园子里来干嘛?”
恩,来人不是四个大丫头之一的素言,还能是谁?
之前南寿还跟她有过一番交涉呢~
其实要说起这四个大丫头,也还真有点说头。
分别被主母以“德、言、功、容”赐名,显然便是出自女诫。
可她们明明是丫鬟啊,就算再贴心再能干,赐这样的名字,也未必有点大了。
而且四人还一直都有明确的分工。
德,主内府钱粮,没得说,一把手。
言,主规矩赏罚,府内那些下人最怵就是她。
功,主一应人情事务,走出去说个话,甚至多少能代表主母。
容,则统管衣裳头面,是肥美却重要的好差事。
身边带起这么四个容貌身段一流的大丫头,而且年纪都在二十左右了,却还不想着放出府去或者安排归宿...再加上她们的名字...这,可就非常值得考究了喂~
明显是老主母早早就布下了一幅大局啊~
南寿也是个七巧心肝,来这之后大致弄清楚状况,心里便隐隐有数了。
嗯,他非但一点不记恨那个退婚的府台家小娘,甚至还为人家感到庆幸咧。
同时也不忘为这边的娘亲长叹一声...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