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镇沦为了人间炼狱。
鼙鼓喧嚣,生灵横道。
风雪没有阻止敌人的进攻,漠狄人反而仗着风雪通讯不便的缘故,肆意杀戮白河镇上的百姓。大片风雪将凉州割裂成了一片片孤岛,孤岛各自为战,没有战力的百姓沦为鱼肉。
“快逃――”
“救命啊!”
战火笼罩这里,四处伏尸喋血。遍地陌生的街巷中,妇人孩童的惨哭声不绝,每一声求救,都如恶鬼嚎哭般在关幼萱心头撕扯。
她不断地想到自己的梦,又不断地躲避那些杀人恶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更多的人。为了找到蒋墨,漠狄军何其残酷!
然而关幼萱怎么会愿意将伤重的五哥给他们?五哥无力还手,他们必然会杀害五哥。
心焦如火,荨麻丛外,她穿行于残垣间,左边巷子的墙上,映出数位身材魁梧的持枪男人。
这些漠狄人背对着关幼萱,残忍杀害巷中的一对羌人夫妻。血腥味在空气中浓郁,羌人夫妻虚弱地呼喊,换来敌人更狰狞的大笑声。
关幼萱手心攒汗,步步后退。背对着敌人,羌人夫妻中的妻子看到了她,眼睛直直地望来,流露着恳求的目光……
那般求助的目光,让关幼萱不禁想上前。她紧张地想着金姨教给自己的那一点儿防身术,能否在此时救人……
“唔!”关幼萱的嘴巴忽然被捂住,她手臂被拖拽住,拖去了巷子里。
小女郎被按在墙上,嘴上的禁锢离开后,她仰头,看到拦自己的人,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兵。
老兵满脸大汗,脸色惨白,他手中拿着做农活的铲子,然而他不敢上前,手和脖颈一直出汗。他每次偷偷看外面的漠狄人一眼,眼中的惧怕和痛苦就越深。
老兵颤着声对关幼萱说:“夫人不要出去!夫人的同情心要留着……你救不了所有人。”
关幼萱一怔。
她不觉问:“救不了就不救了么?那怎么办?”
老兵还在流汗,旧日的阴影让他不敢面对漠狄人,他只敢躲在这里保护关幼萱。他对关幼萱露出期待的目光:“小七夫人,小七郎是去搬救兵了么?小七郎何时能回来救我们?”
关幼萱愣住。
她神情微妙的这般一顿,就让老兵眼中的光迅速熄灭了――“我们被抛弃了对么?漠狄人能进入凉州,说不定玉廷关都被破了……凉州军一定关心更重要的玉廷关,谁会管我们……我们被抛弃了……”
“没有!”关幼萱打断他的恐惧,“我人在这里,我夫君怎么会不管我?大哥你不要这般哭哭啼啼。”
老兵却颓道:“被抛弃的妻女还少么……”
关幼萱抿唇。也许她太年少,她没有经历过凉州人的痛苦。她放出“十步”,便坚定地相信原霁。
关幼萱扭头,回去找蒋墨。那个老兵喃喃许久,还是跟上了小七夫人。
―
风雪一困便是一整日,敌人的杀戮还在继续。
关幼萱与蒋墨躲在一处农舍的地窖中,老兵守着门的方向。他们不断地听到百姓们求饶的惨叫声,一整日过去,便是连关幼萱,都开始不安起来。
她惧怕地想捂住耳朵眼睛,不敢回想自己做过的梦。
然而蒋墨奄奄一息地靠着残垣断壁,关幼萱哪里能倒?
老兵痛苦地捂头:“要被杀光了!我们都要死光了!没有人救我们……小七夫人,你还觉得七郎会来?”
蒋墨在一旁低声咳嗽,苍白的面上浮现病态的青色。
他眼眸轻轻眨动,望着小淑女的侧脸,轻声:“原霁肯定放弃我们了。原霁心里,整个凉州更重要,他二哥更重要。萱萱,我早说过,你何必跟着他?你应该跟着我的。”
关幼萱当即瞪他。
他都这般了,还时刻抓住机会诋毁她夫君!
真是白救他了!
关幼萱:“夫君说不定是被别的事耽误了,你们不要这般丧气!”
蒋墨见她这般,被逗笑:“你真天真。”
关幼萱气死了,若是旁的时候她就不理他了。然而现在他全身都是伤,要靠她吊着命……关幼萱纠结万分,问蒋墨:“你到底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不能把东西给他们么?”
她小声为白河镇的百姓们求助:“东西丢了,可以再抢。但是人死了,就真的没了。我觉得……不值得。”
蒋墨瞬时淡了笑,他说:“值得。他们越在意,便越说明我此行的重要性。这么说吧,萱萱,除非我死,我绝不会将东西交出去。”
关幼萱怔忡看他。
蒋墨疲惫闭目:“你要是舍不得别人为我而死,你可以将我交出去。”
他闭着眼时,面容如玉,清白冷寒,有万分让人怜爱的美感。然而他的性情,却又臭又别扭,和原霁格外像。
蒋墨笃定她心软,非要她挣扎:“你送我去死,我讨厌你一辈子。”
关幼萱哼一声,站起来。
蒋墨听到老兵茫然又急切的喊声:“小七夫人,你要去哪里?外面那些人杀疯了,我们现在救不了他们,你出去只是白白送死!”关幼萱脆声:“你们都不愿死,我来帮你们好了吧?”
蒋墨猛地睁开眼,他扶着墙,自若神色中带一抹慌乱:“萱萱……”
关幼萱扭头望他一眼,她黑亮的眼眸望得蒋墨自愧不安。蒋墨隐约猜到她要如何,关幼萱微微一笑:“五哥,你自己躲好吧。我把敌人领走,白河镇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蒋墨厉声:“那你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