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治安。”苏纯钧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关于为什么街上到处是宪兵在巡逻,那当然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危,保护城市的治安与秩序。
今晚张妈做了一道非常好吃的酿豆腐,肥嫩的猪肉和软嫩的豆腐就像一对美好的夫妇,没有比它们在餐厅门口。
唯有苏纯钧还未吃饱,他看起来想把桌上盘子里的菜汤都喝了,他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目光四处寻觅,最后倾注到张妈身上。
张妈叹道:“锅里还有一点,我去盛过来。今天我可是整整蒸了一锅的米啊!唉,还要给楼下送!”
她转身去盛饭,苏纯钧就体贴的等张妈回来再继续说。
等他将盘中的菜汤浇到米饭上,才道:“原因未可知。部里的先生们都说不知道,我们财政局是个小衙门,局长和两位副局长都不在,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不过我猜……”他吃了一口米,咽下去才在众人的期待中小声说:“可能是因为外界的压力……”他含糊了一下,没有说是什么压力,继续道:“参谋部的先生们都认为,政府应该拥有起来,声音刚要提高就被祝颜舒一把拉坐下来,椅子被撞得咣当响。不过等她坐下来以后就冷静下来了,她的声音也细得像被掐住了嗓子:“不会吧!他们会在城里抓人吗?”
她看向祝颜舒,想寻求母亲的安慰,然后看向张妈,杨玉燕,最后转到苏纯钧身上。
苏纯钧几口吃光剩下的米,放下碗,在寂静的餐厅里这声音大的有点吓人。
“不知道。”苏纯钧说。不过他的表情可不是不知道的样子,他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桌上的女人也没有人当他在开玩笑。
苏纯钧停了一会儿,没有用虚假的话来安慰她们,而是诚实的说出他的推测:“财政局现在积了很多欠款没有付,白条装了三四个屋子。局长与副局长都躲进了医院去躲账。但并不是真的没有钱。我猜……财政局捂住了一大笔钱,不知要做什么用。”
这话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把什么都说了。
哪怕是街边的贩夫走足都知道,现在政府花费最大的东西,就是军-火。
没有什么比这个得离杨玉燕远一些,不吓着她,笑着说:“是上头又有了新规定,我今日只是来通知一声。以前每个月十二块的治安费,从这个月起就要涨了。”
杨玉燕便问:“涨成多少了?”
宪兵从怀里取出一张通知,另一个宪兵手里就提着浆糊。他先把通知递是一样的,治安费确实是要涨,从十二块涨到二十六块。
杨玉燕还给他,“涨到二十六?”
宪兵摇摇头,说:“今天下午才通知的,不是涨到二十六,而是涨到四十。”
杨玉燕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宪兵苦笑:“这钱也落不到我们手里,真不是我们要收的。”
他向杨玉燕示意要将这通知贴到大门上,她点点头以后,他才贴上去。贴好,他对杨玉燕说:“二小姐,这样,这钱到月末就要收齐的,到时我们再来。”
杨玉燕站定,目送他们出去。
苏老师昨晚说的话,要慢慢应验了。
宪兵走了以后,租户们才敢开门探出头来,看杨玉燕站在那里,一个妇人快步出来小声问:“二小姐,宪兵上来是什么事?”
杨玉燕指一指门上的通知,妇人上前去看,看到治安费涨到二十六就吓得跺脚:“这涨了一倍多啊!”
其他早在看着的租户也赶紧出来,看到通知都脸色不好看。
杨玉燕:“他刚才对我说,不是涨到二十六,而是涨到四十。”
这下租户不是脸色不好看了,都要吓傻了。
一个男人吓得脚软,“四十?!”他扑到通知前看,“上面写的是二十六啊!”
另一个租户说:“上面写多少跟他收多少有什么关系?他就是多收,你还能跟他讲理?”
大家都习惯这种事了,没有人以为杨玉燕在说谎骗人。
一个穿着白色棉织网罩衫的妇人算了一下账,“收四十,一家要出两块钱!”
另一个人说:“不止,两块多,这楼里一共才住了十六户。”
“这应该是按房间大小算吧!”一个男人马上说,“我家房子小!”
剩下的人纷纷争执起来。
“你怎么不说按人口算?人口多便交得多?”
“啊呀,不要吵了!反正谁家都逃不掉,都要交!”
杨玉燕趁他们吵着,自去肉铺买板油,结果到了肉铺看到肉铺门前也贴了通知,肉铺老板坐在凳子上,仿佛已经灵魂出窍。
杨玉燕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喊起来切肉。
杨玉燕看那通知上写收他十五块。
她问:“他们收你多少?”
肉铺老板苦笑:“一百五十块。”
涨十倍?!
杨玉燕提着肉回去的路上,眼前都是肉铺老板青灰的脸色与无神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