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揉了揉两颗哭成杏核的眼睛,语无伦次:林老师来了,爸爸和林老师吵架了,我告诉林老师要出去玩,爸爸不喜欢……
郁愣了一下:林老师来过?
朵朵点点头,吸了吸鼻子。
开门进去的时候,厉整个人蒙头缩在被子里。郁抓着被子轻轻往下拉,他拉开一点,厉就往下缩一点,不肯出来。
郁只好把手伸进被窝里,摸到厉脸上身上烫得要烧起来了。
厉卷着被子躲开一点,眯着眼睛看到郁的脸,他又想吐了,可是胃里已经吐空了。
郁捉住他的手腕:生病了。
厉没力气,推不开他,哑着嗓子:你能不能走啊?
他第一次觉得委屈,都这个年纪了,什么也不能说,哪里也不能说,连哭都不可以。
这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一个夜晚,像十二年那么长。
其实还有一些事情是厉没有告诉郁的。那时候他被调到乡下去,没有告诉父母,他母亲拎着一看他,才知道他换单位了。然后家里就知道了,那一篮子鸡蛋他一个都没有吃上,全砸在他身上、地上。
他想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啊。
厉病得稀里糊涂,做了好多梦,梦里一直在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和学生谈恋爱。
我不去管躲在天台抽烟的小孩了,我不想认识林了。
我也不要他的鸡蛋了,我以后都不吃鸡蛋了。
我不叫他去办公室去宿舍了。
也不租房子买婴儿毯了。
我不应该让他觉得我在等他爱我。
我也不要医生垫钱了,我自己回家拿。
我不叫他一起吃饭了,我错了。
我不敢要朋友了。
也不和他喝酒,不和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