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馋的不单单是叶鸯,还包括江小公子身旁一众护卫。众护卫盯着那刚得了赏赐的同伴看了一会儿,突然争先恐后地附和起主子。叶鸯站树底下看着他们,感觉分外好笑,江小公子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掏出不少东西把身边随从赏赐了个遍。叶鸯叹口气,觉得小公子比自己更败家,此刻他在后悔没喊叶景川一起下山来送竹篮,师父应该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败家孩子,见识过了江小公子,今后大概会很少训斥他。
一群人乱作一团,江小公子终于不耐烦了,挥挥手叫属下安静,继而扒着墙壁,聚精会神地盯着汪家大门。叶鸯猛然惊醒般觉出不妙,这小公子带着一帮男人蹲在汪家门口干什么?抢劫大约不是,汪家没多少值钱东西可抢,看他们的模样,亦不像是来寻仇。一道闪电在叶鸯脑海中迅速划过,劈开混沌,令他惊醒。江小公子有前科,这番怕是要旧事重演,强抢民女。
叶鸯再藏不下去,咳嗽两声,提着竹篮从树后转出来,被留在家里看门的小鲤鱼恰好在这时候打开门,一开门就看到叶鸯,高高兴兴叫着“师兄”,扑到他身边拿他手里的小竹篮。江氏公子面色骤然转黑,好似锅底那般黑得扎眼,他含恨瞪着叶鸯,直让后者莫名其妙,好气又好笑。
不待对方讲话,叶鸯先开了口:“你带着一大群人在我师妹家门外,是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若再图谋不轨,当心我让你回不了家,这辈子都在无名山底下瘸着腿!”
“你说谁图谋不轨!你自己龌龊,便要泼人脏水,污人清白!”那小公子颊边乌云迅速褪去,气得小脸煞白,一下子从藏身处跳出来,挽起袖子就要跟叶鸯干架。叶鸯当然不怕,把师妹往身后一护,义正言辞质问江公子:“你与我师妹一家人非亲非故,却偷偷摸摸蹲在她家大门口,你不可疑谁可疑?你且说说明白,你蹲在这儿,到底要作甚?你要是能给我个解释,我自会向你道歉。”
江小公子张口欲言,忽又收了声,过一会儿,忿忿不平道:“那可不能说!我的事,要你来管?你这手也伸得太宽了些,你家住河边?”
“嚯,你别说,无名山后还真有条河,我家正是住河边,所以要管得宽一些。”叶鸯哈哈大笑,像极了泼皮无赖。
他一句话堵死了江小公子的生路,那小孩娇贵,哪儿受过这委屈,眼眶一红,就要招呼人过来胖揍叶鸯。可当看到叶鸯身后的小鲤鱼时,伸出的手却握成了拳,竟是强忍着不喊人,硬生生吃下了这哑巴亏。
叶鸯眼尖,瞟见他手中抱了一小包裹,方方正正的,也不晓得那是个啥东西。能让他抱在怀里如此爱护的,定然不是寻常之物,既然好奇,不如抢来看看。叶鸯心念一动,脚尖稍挪,顷刻间出现在江小公子身前,一把抓走他怀中包袱,三两下扯掉蒙在上头的布,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呈现于眼前,日光透过花瓣,居然有一道彩虹。
果然是个宝贝,但他手里拿着这玩意儿,在别人家门外鬼鬼祟祟,怎么看怎么怪异。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江小公子怕是有求于人,才找来此物献宝。叶鸯笑笑,随口说着:“你想给叶景川送东西,也别堵在我师妹家门前啊,小孩子不懂事,下手没轻没重,碰坏了你的东西,你又要找她麻烦。再者,叶景川他不收徒了,拜师学艺你想都不要想,赶紧收拾行李回江家逍遥去罢。”
“谁说是给你师父的?我就是愿意给你师妹送,不行吗?”不知是不是叶鸯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江小公子松了口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浑身紧紧绷着。坏了,怕是猜错了,非但没引出对方的真实意图,反而送出个台阶。
小公子轻哼一声,从叶鸯手中夺回那水晶莲花,扬起一个微笑,蹲在地上将它递给小鲤鱼。丫头受宠若惊,先抬头看看师兄,叶鸯皱眉,却仍示意她接过此物。她立马欢欢喜喜地接了,对着日光看了又看,一派天真可爱情态,江小公子瞧着开心,嘴角不禁上扬,眼中也亮闪闪的,好似揉碎了星河。
怪异之感在叶鸯心中升腾而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在艳阳之下回望汪家大门,看惯了的模样这时居然阴森到有些可怕的地步。是哪儿可怕,是哪儿不对劲,叶鸯说不上来,他只是有种本能的直觉:和江家扯上关系,一准没有好事。
看江小公子的模样,那水晶莲花好像真是他准备给小鲤鱼的礼物,但小鲤鱼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儿,究竟是哪里吸引到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子?叶鸯警惕地打量着江小公子,生怕他做出不利于师妹的举动,然而后者仅是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的土,随后就心满意足地转了身,居然要走。
“慢着!”叶鸯忙喝止他,“你把名字报给我,若此物不祥,为我师妹招惹祸事,我便去江家寻你!”
他说的是怕那水晶莲花不祥,实则是怕江小公子不祥。小少年气坏了,却不好发作,死死攥着拳,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她小小一个姑娘,我还能害她不成?!我害了她,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为甚要去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
“损人不利己之事,你已在佳期如梦做过了。”叶鸯嘻嘻笑,“你是惯犯,不得不防。”
“……”
小公子哑口无言,垂眸望着地面,半晌,低声说:“江礼。江就是那个江,礼是礼数的礼。”
名字起得不错,江礼江礼,怪不得他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