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完了,何衹宁很长一会都没有动静,他一直垂着眼,也垂着沉沉的手和心。
过了很久,他的何先生才抬起头,平视他几秒,把手伸给他,手心向上,对他说:“上次的伞,还是不送裴先生了。”
裴纯安愣了愣,笑了一下。他说:“一把伞而已,何先生怎么那么小气?”
何衹宁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认真道:“裴先生那天又不是等我,是我的东西,当然很小气。”
裴纯安两手空空,没有带伞,看了看这个小气鬼,把手贴在他的手心里,何衹宁的指腹是薄薄的书茧,掌纹分明,线条利落干净。
他说:“何先生既然已经送我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21.关于你的一千次月震
在西雅图找到何衹宁当年住过的地方不是很难,因为louis的房东对这个租在小卧室里做饭很好吃的年轻人印象非常深。
裴纯安结束会议,拒绝了留下参加晚宴的邀请,独自驱车开往rd区,对照着邮件里姜思诚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栋小别墅。
裴纯安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房东正和他六岁的小侄子在门前的草地上玩一个推球游戏。
房东是u大毕业的华裔工程师,三十多岁了,笑起来还像个大男孩,他热情地上来同裴纯安打招呼,手上的泥土蹭在牛仔裤上,眨了眨眼道:“九年前我第一次见到louis时,他穿的和你一模一样。”
裴纯安身上是一件他最不喜欢的白衬衫,沾满了车内香水的甜橙味,香型是秘书帮他挑的,很不符合他的喜好,因而在下车前在外披了条羊毛开衫,不太是他担但试想何衹宁穿来一定很好看。
裴纯安语气都温柔些,说:“我很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的。”
房东耸耸肩,摇头道:“不怎么样,他那时候刚刚失恋,状态不好,我们有次不在家,第二天回来被邻居投诉,才知道他弹了一整晚的琴,躺在琴盖上就睡着了,感冒了也不知道。”
房东停住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不说了,进来吧,我带你看看他的房间。”
裴纯安只是想看看何衹宁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没想过房东还会保留下他的房间。
“louis只租了一个单间,他回国之后,我就有点舍不得再把它租给别人了,反正原本我也用不到它……嗯,你自己看看吧,”房东只陪他到了二楼拐角,将钥匙递给他,笑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裴纯安事先只和房东电话联系过,但对方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心里隐隐一动,握紧了手里的钥匙。
二层两间卧室,何衹宁的房间朝南,裴纯安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落地窗后大片日暮时分的天空。夕阳为房内四壁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叫他几乎快要看不清那一整面、一整面的照片墙。
何衹宁太笨了,那些照片不知是从什么角度拍的,都是些背影或侧脸,还有几张像是从合照里单独裁出来放大过,不太清晰,但每一张都被人洗出来,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保护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