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说的山里,可不是这座山。
她说是隔壁那座。
两人徒步从这座山翻越到那座时,已经快傍晚了。
池芫是直接累到了。反观沈昭慕,还挺精神的。
酸了。
“累了吗?歇会儿喝口水吧。”
沈昭慕回头,就见池芫双腿微微打颤,不禁无奈,往回走了两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胳膊,扶住了她。
听着他人模人样的话,池芫没有抬杠,点点头,任由他扶着自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接过沈昭慕拧开塞子的竹筒,池芫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吐了一口气。
然后手不自觉地捶着自己酸软疲累的小腿肚子。
沈昭慕见状,喝了口水就将竹筒盖好,然后腾出手来,动作自然地替她按揉着小腿肚子。
低着头,“你啊,到底是女儿身,别这么要强,累了就说一声,咱们稍作歇息再前行也不耽搁。”
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低着他王爷高高在上的头颅,那双战王用来握长缨枪杀敌的手,此时却正替她按捏着走累了的双腿。
池芫一时不禁有些沉溺于这般恬静又温馨的氛围里。
闻言,她却是缓缓说一句,“我很久以前便是一人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埋怨凄凉,也没有撒娇依赖,有的就是淡得如水的平静。
就好像是解释给他听,为何累了不能说一声,为何不能不要强一样。
沈昭慕手微微停了下,随后抬头,猛地就望进她一双不显冷漠只有淡淡怅惘和迷茫的眸子里。
就像是一瞬间,他透过这双眼,看进了她内心深处。
“但你以后都有我。”
他虽不知道池芫的身世,但那日,他去找村长时,有听村长夫人说了一嘴——
说是她自幼便和一名大夫定居在山上,自从她继承了那名大夫的衣钵后,便时常下山出诊,虽也是收诊金的,但比外边的大夫要少得多的多。
孤女,只身一人。
难免性子冷清,待人疏离些。
这不是她本意,而是多年来的习惯。
村长夫人当时感慨了一句“还好,池大夫嫁了人,这也算是后半生都有了着落了”。
他当时只是觉着她很孤单,生活一成不变,如死水。
整个人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烟火气,但那天夜里,她的反应那般生动生涩,叫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她。
或许她是一块冰,但这块冰下却是一座火山,亟待将这厚厚的覆着冰的外壳敲碎,才能碰触到里面的炙热滚烫。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池芫的声音很轻,带着很深的迷惘和不相信。
她在沈昭慕蹙眉要反驳之际,便打断了他,“沈昭慕,你想知道你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么?”
或许是山风凉爽,亦或者是现在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给她按腿的男人太过温柔,池芫的话也多了起来,她不复往常的冷若冰霜,郑重地问他。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在沈昭慕心中其实从他醒来那一刻起,便深深烙下了。
他始终无法想起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事。
但这是第一次,阿芫问他,想不想知道。
因为他感知得到,她是不愿意提从前的。
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的是,从前的你,一定不会这般温柔周到地待我。”
池芫难得一口气说了个长句,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就未必不会带着些委屈抱怨之意,但在她这,只有云淡风轻,陈述事实的口吻。
是这样么?
沈昭慕摇了摇头,捕捉不到什么,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穿着桃粉裙衫的少女,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折了一枝桃花递过去,少女面容朦胧得看不清,伸手接过时,他看清自己嘴角的笑。
和现在他看阿芫时有些憨傻的笑是不一样的,怎么形容呢?
是带着几分温柔,却又带着几分骄矜的。
但他对着阿芫时怎会有骄矜呢……他都因为怕她不理他,而无限卑微了。
“头很疼,想不起来。”
他重重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迷茫地看着眼前淡淡地望着自己的池芫。
不知怎么,他就是确定,那个穿着桃粉裙衫的少女不会是她。
因为他自己想了下,如果他折了一枝桃花递给她,阿芫想必是会嫌弃地别过眼,冷淡不接的……
那,那人是谁?
见他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池芫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一个并不怎么努力去维系的谎言,明明漏洞百出,但怎么就是不被他拆穿?
难道非得是女主的光环生效了,他才会记起来?
“我不知你从前是什么人,但,说不好哪天找你的人出现了,也许冒出来个表妹干妹妹的,说是你娃娃亲……”
池芫不看他,看向远方的大山,面容一片沉静。
明明应该是拈酸吃醋的话,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路边算命的掐指给他算了一卦的卦象似的。
娃娃亲?
“不,怎会?阿芫你别多想,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那,那从前的事……总之,我如果真有个深爱的表妹干妹妹娃娃亲的,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昭慕“蹭”地一下站起来,因为他始终记着阿芫说过,他从前具体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也不清楚,捡到他时,他便隐瞒了身份。
所以沈昭慕有些慌了,他想的是,难道自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