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墨随意地接过钱,俯身从作业本上撕下一篇纸,丢在混混头子面前。
“写吧,保证书。”
混混头子抬头看他。
他并不想写什么所谓的保证书。
他过去上学都没写过什么保证书。
今天他们在这小孩儿手里吃的瘪,比他过去混过的十几二十年加一起还要多。
“不会写?还是不想写?”
方知墨看出来了混混头子的心思,用指尖点了点混混头子的额头,然后慢慢划到鼻子上,再慢慢划过嘴唇,看着他还算整齐的牙齿,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微笑。
这个笑容其实挺好看的,但漆黑的眼眸中透出的森寒却让人心惊。
这是一种气势,一种不该从一个孩子身上透露出来的骇人气势。
双方的眼神交换之中,混混头子感觉到有汗顺着自己的额头慢慢滑落下来,滴在早已经湿透的衣服上。
他终于认输了。
“写,我写。”
小孩儿墨黑的眸色这才微微敛了,又恢复成先前那副笑嘻嘻的神情。
他收回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绢,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指尖。
混混头子捡起地上的纸和笔,就着自己的膝盖,一字一字写下“保证书”三个大字。
——从今天起,我王瘦猴儿和弟兄们再不会出现在子弟校的范围内,再也不会向过往群众索要钱财,也绝对不会再做与之类似的行为,如有再犯,自断门牙两颗。
保证人:xx
1994年x月x日。
保证书后面还盖着几个鲜红的指印,那是几个小混混咬破自己的手指盖上去的章。
方知墨拿起保证书,眼神在接触到上面还没干透的鲜红血液时,忽然有些模糊了。
又来了,那种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忍着恶心把东西递给段叔,挥了挥手:“行了,都走吧。”
几个混混站起身,千恩万谢地走了。
就在他们快消失在视野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记得你们说过的话。”
几人心中俱是一凛,头也不敢回地四散逃了。
方知墨目送着那些小混混们消失在视野里,觉得有点儿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