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的高祖爷爷的高祖爷爷的……某一位高祖爷爷,是一个清苦平凡的读书人,在竹林东边搭了一间简陋的木屋,挑灯夜读,笔耕不辍,终有一年考得功名,光耀门楣。
祖辈犁田锄地,黄土朝天,他是第一个读书人,所以可以光耀的,唯有竹林旁的这间小木屋。
陆家就这样围着竹林,一砖一瓦地建了起来。
最初的木屋仍当作书房,经过修缮,供他的子嗣后代读书。郁郁葱葱的青竹环拥着它,投下清凉的y-in翳。枝叶间灵息充沛,土壤下文脉贯通。孩子们在这里读书,果然人才济济,让陆家成了阆州真正的书香门第。
陆宅越建越大,一层绕着一层,一进深过一进,无处不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可无论外头怎么喧闹,竹林庇护的书房依旧与三百年前一样幽静。
心静,始可读书——这是先祖留下的遗训。
从书房的西窗望出去,第一眼看到的那根青竹,笔直坚韧,苍翠欲滴,仪态最为漂亮。
陆家的孩子们总是望着他。
读书读苦闷了,就托着腮帮子,咬着笔,小声咒骂古板的夫子和严苛的父亲。课业被夸奖了,就换一张笑盈盈的脸,眼里缀着星辰,开着花儿,朝竹子一阵欢悦地笑。
哀怨,欣喜,相思缠绵,踌躇满志……无数的情感从竹身淌过,唤醒了里面沉睡的生灵。
晏琛最初形成意识时,还不能看,只能听。屋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口音字正腔圆。经史子集,诗文歌赋,一篇连着一篇诵读,从孩童读到少年,从少年读到青年。后来的某一天,熟悉的青年会牵来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那孩子用稚嫩的嗓音,读起了他曾听过不知多少遍的诗章。
新生,传承,故去,惦念。
这座宅子里发生过许多故事,血脉扶持,或者血脉相残,超脱凡尘,或者深陷俗世。故事的每一个细节,晏琛心里都知道。
他会刻意忘记坏的,雨水一阵疾洒,冲刷过j-in-g干,就只留下了美好的那些。
再后来,晏琛的灵气日益丰沛,渐渐能附灵到别的竹物上,譬如竹笔,竹扇,竹笛,竹席……他学会了写字,楷,隶,行,草,感受着笔杆起伏,逐笔研习,逐字揣摩;也学会了吹笛,感受着气息涌流,懂得开闭如何成韵,鸣音如何清亮。
他是竹,又不只是一根竹。
他变得越来越像人,聚一团深浓的灵气,徘徊在幽静的书院内,依附竹物,努力学着做一个人。
再后来,他可以看见了。
萦绕了几百年的s-hi雾在一夕之间淡去,迷蒙的视野中,从未见过的轮廓与色泽逐一显现——青石路,窄花窗,短墙流水,抄手游廊。藻绿的苔藓爬进了石隙,紫粉的丁香团成了花屏。
他看见晴空里一排排的鱼鳞灰瓦,灰瓦下屋檐勾翘。屋檐下,开着一扇方方正正的轩窗。
十四岁的陆桓城倚在窗边,看着他,嘴角噙笑。
那一刻,所有关于情爱的诗句都挣脱出了书页,鲜活地写进了晏琛心里。
蒹葭,采葛,落梅,桃夭。
情窦恰初开,缱绻意难平。
千年以前,那些水墨记载的思绪,他突然全懂了。
第三章 识情
其实那时候,陆桓城并不是在看晏琛,毕竟……谁会没事盯着一根竹子看呢?他只是在想心事,同时习惯x_i,ng地,把目光停留在了窗外的青竹身上。
可那不重要。
晏琛的沦陷,只关乎一刹一眼一抹笑,从此再也离不开这个眉目俊朗的少年。
遗憾的是,陆桓城并不会每天都来书房。
他和父辈们不一样,无意于腐朽书卷、利禄功名,反而喜欢往市井里跑,时常沾得一身钱币气息回来,或者张弓骑s,he,攀山游水……总之,莫说祖训,就连戒尺杖棍都奈何不了他。
好在陆桓城有一张喜爱的竹弓,晏琛想他想得受不了时,就悄悄附在弓上,被他带出去,看心仪的少年郎变做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扬鞭跃马,身姿挺拔,双眼利如鹰隼。
再后来,陆桓城长到了十七岁。
那一年炎夏,蝉鸣燥热,竹荫清幽的书房是一个乘凉的好去处。陆桓城临窗摆了一张简榻,铺平竹簟子,泼上一桶湛凉井水,然后脱去汗s-hi的衣衫,贴着竹篾裸身睡下,舒爽地眯起了眼睛。
晏琛想与他亲近,便偷偷摸摸附入了竹簟。
篾丝交错,触感分明,压在上面的身躯肌r_ou_硬实,体温滚烫。陆桓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个身,晏琛羞怯的心脏就跟着颤一颤。
午夜时分,陆桓城在难熬的燥热中苏醒了。
晏琛也跟着醒了,但他立刻感到一股陌生而强烈的不安。陆桓城的身体异常躁动,肌r_ou_紧缩,密密地颤抖,体温快速攀升,热汗接连从毛孔涌出,浸s-hi了大片的皮肤和竹簟。他仰着脖子,发出沙哑的粗喘,呼吸急促不堪,甚至不得不张口换气。
晏琛被压得肌骨发疼,心里慌乱,就想起来瞧瞧陆桓城到底出了什么事。突然间,那具绷到极致的身躯倏然松瘫,重重跌回了竹榻。
然后,带腥的浓j-i,ng一滴一滴落在了竹篾上。
等晏琛明白过来,脑中早已空白一片——他沾染了陆桓城泄出的东西,阳气至纯,浓稠得灼人,他这一根生在y-i-hi之地的翠竹,连闻到一丝都会腿软,此刻根本虚得不能动。
片刻之后,j-i,ng水渐渐转为稀液,漫入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