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接下来的地道果然如赵煜所想的,很快见了底。
那是一个四面封闭的石砌地下室,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正是赵煜脚下踏着的地道尽头。赵煜指尖一弹,地下室的四个角落分别升腾起四簇照明用的火焰,他站在石门边,谨慎地打量着这间一个居室大小的密室。
密室的四面墙砌着白色的瓷砖,面向赵煜的右侧墙是一整排的宽柜子,而房间的正中央却是一张单人铁床,铁床的上方罩着同样长宽的玻璃罩子。赵煜奇怪地走进这间地下室,他一面让四角的火焰更加光亮,一面带着好奇心仔细查看起眼皮底下的这些设施。
赵煜好歹是进过许多次医院的人,一眼便认出那一整排的宽柜子里陈设着的都是些简易的医疗器具,柜子的每个格子里都分散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个柜子里随意摆放着好几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赵煜眉一挑,撩开一个盘子上盖着的白布,果然瞧见更多的医用剪子、刀具和镊子等。
赵煜转身,将视线投往密室正中央的那张造型奇特的床上。
凑近细看才发现,那张铁床放置手脚的四个位置上,分别设置了显眼的铁扣,可以想象,躺在这张床上的人的四肢一旦被这四个机关锁住,定是再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了。赵煜绕着床上的玻璃罩走了一圈,发现这层玻璃罩在头和四肢以及正上方的位置分别设置了作窗口,人的双手可以透过这些窗口,进入玻璃中,对被锁定在里面的人进行随心所欲的控。
这样的设施不得不让赵煜联想起另外一种器具——实验室隔离手术台。
赵煜站在手术台的末尾,眼里瞧着面前空荡荡冷清清的玻璃罩,心里却发憷地想象着那些被锁在这个手术箱子里的兆族人,他们被抓到后,被关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四肢无法动弹,像个植物人般依靠各种管道进行**营养与废弃物的输入与输出,每日每夜他们只能瞪大惊恐的眼,从下往上地看着那些向怪物一般逼近的人类,随时准备着承受被割抽血剜骨的痛苦,神高度紧绷,作为人的意识在被囚禁与被残害的现实里被磨损殆尽,直至最后的疯狂。
当死亡都成为一种求而不得的奢望时,他们的怨恨,该由谁来承载?
赵煜的腔里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恶寒,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紧接着,他想到了木潸。
“木……木潸……”赵煜喃喃自语,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般,踉跄绕开玻璃手术台,拔腿往外跑去。
他拼尽全力的奔跑,还差点在湿滑的地道里滑了一跤,那些跟随着他的火苗甚至跟不上他的速度。
也不知是跑了几秒钟,或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赵煜终于在直直的地道里瞥见他留下来的火光,下一秒,他看见木潸蹲在火光里,她并拢着两条腿,将脸埋在膝盖上,瘦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呜咽哭得厉害。
像是失而复得一般,赵煜狂奔过去,扑跪在木潸面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将人用力搂进怀里。
木潸吓了一跳,抬起一边肿得老高一边满是血迹的脸,抽抽嗒嗒地哭道:“怎、怎么……啦?呜……”
赵煜似是惊魂未定,半喘着气,喃喃说道:“……没事……没事……幸好你还在……幸好你没事……”
赵煜不敢告诉任何人,呆在密室里的某个瞬间,他忽然害怕了。
如果被那些人抓到的是木潸,木潸会变成什么样?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赵煜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癫狂了,在那一刻,他只想赶紧见到木潸,确保她的安全。
赵煜的怀抱令木潸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倏地轻松下来,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嗝,哭得差点岔气,“呜……呜呜……我……我吓死了……”
这次,赵煜不用问也知道木潸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了,她一直都是一个对危险有着极敏锐直觉的人,如果前方的密室曾经是好几个族人的活死人墓,她又怎敢踏前一步?
更何况……
赵煜把木潸拉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半推半拉地往回快走。
木潸边走边抹眼泪,“阿姨呢?”
“底下没人。”赵煜不想多做解释,他只想赶紧把木潸从这个可怕沉的地牢里带出去。
木潸不再发问,只是配合着赵煜一起快步离开。
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赵煜背部瞬间起满**皮疙瘩,他不敢回头,只是带着木潸,愈发加快了脚步。
更何况,这个地牢底下的密室是全封闭的,这股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刮的风,到底从何而来?或者就像木潸所直觉的,这本不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