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霜在公馆中又留了两日,只是医院中的病人也不可抛下不管了,现在程亦风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她每天过来检查一下也就够了。
只是陆长安却不肯放人,执意要她留下,道:“医院那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倘若再像那天晚上那样,忽然间发起热来,你又不在,那该如何是好呢?”
沈随霜解释道:“他那天会发热,是小产之后身体虚弱的正常现象,况且他的身体平时也不算很好,前阵子又是大灾又是小病的。你不要关心则乱,好好养一养,况且他也年轻,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便又交代嘱咐了几句,告了好些声抱歉,这才得以回了医院去。
陆长安这几日劳烦她不少,加上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也不好太过强横了,便吩咐听差把炖好的鱼汤端来,亲自接过,放轻了步子往卧室走去。
屋子里头静静的,程亦风躺在床上,眸子阖着,身子背对着他。陆长安端了鱼汤走到床边,慢慢把椅子拉了过来,坐下默不作声的看着程亦风。
程亦风实则已经醒了,只是着实不想去看陆长安,索便阖着眸子装睡。
彼此静默了许久之后,陆长安仍不言语,程亦风却觉得,便是阖着眸子,也能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紧紧的逼在自己身上。
终于忍不住挣开了眸子,望了陆长安一眼,哑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陆长安笑道:“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见你睡着了,不敢打扰,又怕那鱼汤等一会儿凉了便没了新鲜,故而只好在这儿等你醒来。你既醒了,那我扶你起来,把汤喝了罢。”
说罢,作势便要上前扶他。
程亦风却身子向后微微躲了一躲,皱着眉头坐起身来,道:“不敢劳烦军长,汤给我便好。”
陆长安见他要伸手去拿那瓷碗,连忙递到他跟前道:“这个碗还是有些分量的,倘若你没有握牢,等下子洒了,不是更麻烦么?不妨我替你捧着,你自个儿用勺子舀着喝了,好不好?”
程亦风冷冷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兀自拿起勺子,舀着鱼汤喝了四五口,便将勺子放了回来,道:“够了。”
陆长安道:“这鱼汤里头,炖了人参的须进去的,随霜说你伤了身子,却不能一下子补的急了,只能拿参须慢慢的补。你再喝一点,只当是为了身子着想。”
他不说倒还好,这番话一说出来,程亦风的脸色却更差了几分,咬紧牙关瞪了陆长安一眼,低声问道:“你究竟还想把我关在这儿,关多久?”
陆长安一怔,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道:“我并没有关着你,你怎么竟会这样想呢?”
程亦风一下坐直了身子,盯着陆长安道:“如今我已经落得如此狼狈,如此不堪,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把我逼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陆长安皱了皱眉头,伸手扶住程亦风的肩膀道:“亦风,你不要这样激动,这件事情,你和我都没有料到。我对你的心意,从前是很真诚的,现在还是一样的。那个孩子……我也觉得遗憾愧疚,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你又何必如此自伤?”
程亦风再不说话,躺回床上后又转到一旁,仍旧以背对着陆长安。
陆长安叹了口气,起身为他将被子向上拉了一拉,便端着剩下的那大半碗鱼汤走了出去。
这阵子下来,二人总是这般模样,程亦风的子比从前更冷淡了几分,眉宇间总是藏着几分寒意,只是最近几日,陆长安露面的时间,倒越发的少了。
程亦风开头那几天,日日都被陆长安囚在屋中,连地都不能下去一步,小解如厕陆长安都要抱他进浴室去。纵是羞愤的满脸涨红,据理力争,陆长安却仍旧雷打不动,一笑置之,只是不肯退让半分。
这日程亦风实在躺的烦闷,又刚用了晚膳,便索披了件浅米白的羊毛开衫,靠在那沙发椅上,将窗户开了小小的一块。这会儿的晚风且清且暖,并不寒凉,吹得人神都好了几分。
程亦风难得能够透上一口气,心情也较之前舒坦了几分,捧起一本书,扭开身旁的台灯看了起来。
正看到入味之时,却听见一人气急败坏的走进来,大声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吹风么?怎么一点都不知心疼自己!”
程亦风抬起眸子,淡淡道:“这屋里的水汽管子实在太热,闷得人心里难受,我开一点窗户,又有什么关系?”
陆长安一边将窗子拉上,一边扭过头来瞪着程亦风,气道:“你说有什么关系?千叮万嘱不能着凉不能吹风,我不过离开这么一下子,你就非要找不痛快是不是?把自己身子弄垮了,你心里就舒服了不成?”
程亦风阖上眸子吁了口气,微蹙着眉头,靠在了椅背上。
陆长安见他久久不语,便也坐在一旁,静默了好一阵子,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是我的不是,方才语气冲了些,这几日公务办的不顺遂,你别往心里头去。”
程亦风本不愿开口,只是听他提起公务来,不禁就想到了那秦四。
忍了一忍,还是开口问道:“可抓到那个秦四了么?”
陆长安苦笑道:“哪里有那样容易,那人狡猾的很,四处流窜,自称能够马上双手使枪,入一个村子便要称皇帝称大王的。我前一阵子,假意招抚,说是封他个官做,可临到门前,却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