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齐王倚车而待,一身银白掐蓝边流云暗纹宽袖服,身长玉立,俊挺不凡。看到玲珑时,幽黑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旋即便隐没不见。
两人登车,一路又是沉默,齐王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剑眉微蹙,嘴唇微微有些生硬地抿着,莫名的,玲珑只觉得那刀削般的线条深刻的侧影,此刻则并不像平日般透出重重逼人气势,相反,却仿佛流露出一点萧索寂寥。
听着单调的马蹄声,玲珑有点昏昏欲睡起来,忽然冷不丁身侧的男子说了句什么,她下意识地抖了一抖,有些发窘,“王爷?”
“王妃今日打扮得这样好,可是白姑姑的主意?”齐王淡淡笑了,重复了刚才的话。
玲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姑担心妾身失了身份。”
齐王的目光徐徐落在她面上,淡漠的浅笑中浮现一丝无奈,好一会才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妃,你怕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玲珑的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知我者不会理会那些,不知我者如何视我又与我何干?”
“哦……”齐王面露一点赞许之色,继而目光忽又变得幽深,伸手抚上玲珑的腮际,语声温柔却仿佛带了莫名叹息,“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玲珑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后脑勺一下顶上车壁,震得鬓上金凤噌噌摇颤起来,见状,齐王讪讪地缩手,摇了摇头,有些苦笑地垂落视线。
这样的尴尬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外面车夫一个吆喝,马车便停了下来。
此时,豫王府中已是华灯熠熠,宾客如云。齐王和玲珑自是被迎入内堂中最尊贵的一席,才到门前,却听里面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五弟总算到了,让我们好等。”一身紫色锦袍的豫王迎上前来笑道,身材高大魁梧,人逢喜事,自是满面春风,“五弟妹,多日不见,也快快请进。”
齐王和玲珑微笑了回礼,将身进得厅中,见座上早已坐了太子,端王等人,又是一翻寒暄后,二人方才入座。
这一坐下,玲珑便觉气氛有些怪异,周围一道道视线,似带了莫名的复杂意味纷纷投向自己,这一眼观去,只见太子满月般姣好的容色里,唇边含了一丝玩味笑意正悠悠看向她;一旁端王还是一贯的优雅倜傥,温和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游移在她和齐王之间;还有最小的皇子殷劯,索大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充满了好奇地打量起她来……意澜不能随意出,而可人前不久刚诊出身孕,便也不能前来赴宴,那座上女眷多为玲珑不熟识的,此时也纷纷或执了纨扇,或抬了衣袖,小心翼翼而又欲盖弥彰地偷眼看她。
玲珑泰然迎上众人目光,唇边噙了一抹深深凉凉的笑容,似全然不以为意,令众人只得怏怏然收了视线。
见此,她笑意更甚,口涌上一阵快意,直到不远处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心头才猛然一窒,一下执了案上玉杯。
陈年佳酿,入口却是一片辛辣。
只是一颗心仿佛早就伤透,冷透了,竟连痛,感觉起来都是这般不真实。
那边林立人深深望了眼红妆的丽人,与璀璨灯交相辉映,真真艳光不可逼视。
眉宇间,还是那熟悉的一抹月华般的清冷沉静,却已那么遥不可及,恍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过是光与影的幻觉,触手则皆空,只余下自己的心在那无边的风沙里,煎熬、干裂……
一旁主位上的豫王,冷冷瞟了此刻正各自低头喝酒的齐王夫妇,不觉露出一脸嘲讽,拿眼角斜睨了身畔女子,微微挑了挑眉。而静坐在侧,一袭碧衣的豫王妃余蓁,却将视线斜斜掠向旁边。
酒过三巡,这席上气氛便热烈起来,娘抱了那今日刚满周岁的豫王嫡长子定哥儿出来,众人越发兴起,纷纷拿出随身的玉佩之类的宝物赏那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