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夹杂着丝竹声随风飘进敞开的窗子,外头是越来越热闹了,一天中最为重要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吧?
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从天色放亮到阳光普照再到此刻的夜幕低垂,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发呆,任由那个喧嚣的世界离我而去。
远处灯通明,红色的祥光照亮了整个殿。突然间,爆竹声划破长空,掩盖了一切属于大地的声音。不用说,这是礼成的信号了。
爆竹的余音尚未消散,顷刻间各色烟火齐发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四散,拼成一幅游龙戏凤的图案。我苦苦一笑,浑身冰凉似掉入了冰窖一般。
这个游龙戏凤的烟花还是我亲自挑选了的,是这场婚礼中我唯一的期待。礼官曾说,公主真是好心思,烟花结束的下一个程序就是新人入洞房了。
烟花渐渐淡去,夜空恢复了一片黯淡,我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一望无垠的苍穹之上。从未有过的无助和可笑充斥了全身,老天似乎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在我不想嫁人的时候偏偏要我嫁了,在我想要这个洞房的时候却将我丢在了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是否我的前半生太过一帆风顺,所以老天要我用下半辈子来回味?现在想来,在天景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无忧无虑,现在失去了保护伞,我还能独自抵抗这场暴风雨吗?
抑郁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我伸了伸早已麻木的腿,蹒跚着下了地。再这样待下去,恐怕只有一条路了——找死。
正殿和宜春那个方向是不能去了,我专拣了灯暗人少的小径走,晚风凉飕飕地刮过微微发热的脸颊,神智清醒了不少。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湖边,烟波飘渺间睡莲沉睡,不忍吵醒了这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放轻了脚步选了棵梧桐树抱膝坐下。
梧桐树枝繁叶茂,将月色、灯火隔绝了开来,前所未有地感觉到黑暗能给人带来如此的安全和宁静。
我正兀自望着湖面发呆,身侧忽然有了些动静,一个人影从树干后边走了出来,静静地停在我前方,临湖而立。
是我太过大意还是这树影太多幽暗,以至于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都丝毫没有发现?
沉默如同流水缓缓蔓延,良久,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响起,“凤栖梧,你是哪里飞来的凤凰?”
此言一出,我大惊,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影之下只能看得一个身形,但一颗心放下了大半,他不是那个刺客。既然能在这里自由走动,那此人的身份必是高贵,思及此,我赶忙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回道,“奴婢是毓庆女,打扰了公子雅兴,万分抱歉!奴婢这就离开。”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他身形一闪,拦在了我身前。
我慌忙退后一步,“公子请自重!”
“别怕,本王只是想找人聊天罢了。”说话间,他又挨了过来。
本王?能自称本的恐怕也就是几位皇子了,但按杏儿所说,这白夏里也就两名皇子,一名八岁,一名五岁,眼前这人起码得十几二十岁。若说是王爷的话,那些王爷都已经是爷爷级人物了。沉思之间,忽觉头顶传来一片温热的气息,我一惊,慌忙向后退了去。不料却撞在了树干上,直疼得我欲哭无泪。
“放心,本王从来不吃人。”转眼间他双臂已撑在了树干之上,将我困在了前。
“请公子自重!”无奈,我只有伸出双手抵住他渐渐靠近的身躯。
“若我说我是从阎王殿而来,专程来接你的,你可愿意跟我走?”低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冷森森的。
猛力推开他,却是纹丝不动。我有些急了,“太子殿下还等着奴婢去伺候,请公子让路。”
“俗话说,春宵一夜值千金,你去凑什么热闹?”他一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浑身一颤,好冷的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先生!”我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