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前儿我祖母说话,你不相信是吗?”安公子微沉下面孔来,对着来弟缓缓开了口。房中空气中流动的不仅有茶香,也有随着安公子这话的一种气势,在静室中慢慢浸润着。
来弟感受到这气势和压迫感,她是浑不在乎,这一会儿就做一个傻村姑吧。来弟装着直眉瞪眼的样子说话:“人都说老夫人最能怜惜人,只是和叔公们来见过表少爷,怕表少爷说话和老夫人不一样。”
“一派胡言,表少爷当然是听老夫人的,”安公子是斥责却不严厉,反而有鼓励的话意:“依着你,不如意就只和老夫人说话是不是?”
来弟紧紧地抓住不放:“那是当然。”来弟对安公子试探一下:“听说别人村子里交上新麦,这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安公子心中大喜,这姑娘是憨厚的人,有疑问就紧追不放。安公子逗了来弟一句:“你想看看是真是假,还是想弄明白这事情?”
来弟理所当然要回答:“弄明白这事情,也要看看真假,”此时傻村姑来弟决定解惑:“他们是怎么交上来的?”
一阵轻松的安公子漫然地道:“你前儿顶撞我祖母,惹我祖母生气。我做孙子的心里不安。刚才路上看到你在,这才让人请你过来,特意交待你,再往我们家去,回我祖母的话,你要想想再回答。”
说到这里,安公子停顿一下,一双黑眸中略带笑意地在来弟身上打个转儿,来弟却没来由的打个寒噤,这是什么笑容?看起来鬼鬼的。
“交上来的新麦,这事情我却不清楚。”安公子悠然自得的道:“也有人对我说,这租子来的可疑,不过表少爷向来能干,这一点儿上,我是从来放心。你觉得不明白,”安公子笑意加深:“你可以多问问人,多弄弄清楚,再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你直接来回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好不好”,安公子是微笑从嵌玳瑁花鸟的桌子上拿起那,从里面取出来一小块银子,推到来弟的面前。
来弟几乎可以认定这位公子不是为着他祖母才喊自己来,面前摆着一小块碎银子,不比上次给的小,应该也有一两左右。来弟冷静下来,这位公子,他想做什么?
不管心里多冷静,来弟还是伸手去一下银子,再笑逐颜开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又给我钱?”
安公子这才注意到这姑娘说官话,她用词用语不说俺。这里的口音本身就近官话,干苦力活的人和城外的人多说俺,这姑娘就不是。这些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公子要告诉来弟:“你提起来有人交租子上来象是不合理,我也听到有闲言,不过这关系到你们家里的口粮,你是一定要问到底才是。公子我哪有功夫听你说这些,你听到什么,来对我说才是。”
安公子含笑:“来弟姑娘,你既然觉得租子交的不对,为什么当着我祖母,你不说呢?”来弟咧咧嘴儿:“我不会说,也不敢说。”
“你只管说,觉得不对,就别放过,”安公子目光炯炯,来弟也是眼光烁烁:“表少爷爱发脾气,上一次他让人把我们都扔出去,”
安公子紧追上一句:“看起来,你是相信我祖母,再见到我祖母,有不平事,你说还是不说?”一脸稚嫩笑容的来弟是稳稳当当地吐出来一句:“公子如何待我?”
静室中一片寂静,安公子借着祖母的名义,或是借着关心表弟的名义,两天里见了七、八个村子的村民,都是安三挑出来的素来大胆敢说话的人,安公子都示意他们咬着这交上来的新麦不放,一定弄清楚,下着大雨,这麦子从哪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