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晃神,豆公子仿佛是撞了邪,竟怔怔地愣了大半天。满脑子就只有那青山绿水的一张侧脸。一柄折扇拿在手里,凝在前,直到那小厮莽莽撞撞的开口问了,才记得起身去追。
那人走得飞快,等追上了,已是走到了那如蓝河畔。
这如蓝河先前是没有的,当今的官家刚登基哪会儿子让人生生凿出来的,锤子斧头的折腾了三年,又沟通了上游的明月江下游的清波江,方才有了今日的水流丰沛。尤其是在这夏季,若是落了什么花儿朵儿进去,眨眼功夫便能没了踪影。
这河原本也不叫如蓝。偏的那日官家巡河,启程前稍微吃了几杯水酒,晕晕乎乎的往索岚桥上一站,便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满眼的渌水荡漾似望不着边际一般。也不知怎的就道出“沉碧如蓝”四个字。叫细心的监工听了去,这名字便也落下了。至于先前是定的什么名,早就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前头那人忽然停下了,一个利落的转身,将那短棍直指豆公子面门,“你跟着我干什么!”一顶破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看见两瓣儿开合的薄唇。
豆公子哪儿反应的过来,迎面就撞了上去,顿时就捂着眼睛大呼一声“哎呦”。好在是个春困常犯的午后没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不然又是疼碎了一地的琉璃心。
眼前那人倒像是舍不得了,忙收了棍子,揭起了斗笠上前来看,道:“你怎么就撞上来了?我可没想打你的……”一双手就这么贴上了豆公子那如玉似锦的脸颊,带着武人自然的温热。“是不是伤到眼睛了?”
其实也没伤到哪儿。
豆公子悄悄睁了眼,打那指缝间望出去。只间两片薄唇微微隆起,就那么轻轻柔柔的吹出一阵风。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滋味儿,当真是今日才知。可嘴里嚷嚷的却是,“疼,疼死了……”
小土包子急了。打那捂着脸的人身边绕了几圈,愣是没看出毛病。好容易把那一双手扒拉下来一看,就见一双晶晶亮的眸子顾盼生辉,哪儿有半分病痛的样子。
“你,你骗我!”瘪了瘪嘴,说不出的委屈油然而生。“你们城里人就会欺负人!”
豆公子到了这会子才把眼前人的容貌看了个清。就那么巴掌大小的脸,两颊消瘦,连下巴都是尖尖的。这眉宇间若是多些高傲神色,便是副极其fēng_liú写意的模样。可现下,两只眼眶子都泛着淡淡的红,似有道清泉打那眼睛里来回的转悠。一对凤目里少了分刻薄多了些憨厚,活像只没长爪子的小猫。
“我,我头晕……”一个列跌,悄悄打那泥地里上一把。“快,扶着我……”
“哎哎哎,你别啊……”
恩,添两撇胡子,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