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一旁忙着搭隔间,妇人便如同在唐家时一样做起家务。唐连枝将家里人换下的衣物堆在黄杨木盆里欲洗涤干净,却突然意识到洞中没有水源,别说洗衣做饭了,恐怕连喝的水都没有。唐连枝刚要提起话茬,一旁正在清点箱内货物的范红叶嘲笑道:“大姐可是想问没有水喝的事,门外不是有的是雨水吗?拿一个盆接不就完了,咱们带来好几个大木盆呢。”
唐连枝闻听这话差点没气死,唐家虽不是永宁镇的大户但也算是小康之家,从来都是用镇口的老井水洗衣做饭,前几日又在自家院中打了井,成了永宁镇为数不多的婆家娘家都有自用井水的妇人,很是让镇中媳妇们羡慕了一回。如今让她接雨水来喝,可谓是大跌面子。唐连枝真是后悔当日没有劝阻弟弟娶这穷人家的女儿,衣食住行果然和唐家人过不到一块去,饶是进门这么许多年仍然改不了这村野习惯。
“我说二弟妹,若是你想喝雨水,你便去喝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唐连枝把脏衣服往桶里一扔,让她用脏乎乎的雨水洗夏天贴身绵薄的衣服,不如直接翻另一套新的来穿,反正唐连枝也没预备在这里待多久。
李巧娘之前也想过直接接雨水来喝,但考虑到婆婆金老太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很怕婆婆看不上自己于是没敢搭言,幸好从唐家带过来一牛皮袋的水,李巧娘偷藏了起来和玉字母女俩渴了就直接进隔间喝一口。眼见现在范红叶被唐连枝嘲讽,暗道幸好没有提这个建议。可是这一天的折腾后洞中的所有人都饥寒交迫,饭总是要做的,李巧娘去问金老太,只见金老太正拿着个大盆往洞口去。
“娘,您拿盆要做什么?”
“这洞里没水,拿个盆接水吧。我找过了,就用这两个平日里洗菜的盆吧。”金老太无奈答道。
李巧娘就像怀疑自己的耳朵骗了自己一般惊讶,金老太出身地主家,当日若不是真心看上唐老爹本不会嫁给一个镇上管粮的小官,进门之后金老太讲究了一辈子,穷苦姑娘李巧娘没少吃金老太的苦头。什么每日晨昏都要到正房请安,什么擦脸巾定时定日要在太阳下暴晒,甚至连煮馒头用的红枣都要用刷牙子刷以保证将缝隙里的灰洗干净。如今如此讲究的金老太主动提起要接雨水来喝,当真让李巧娘吃了一惊。
李巧娘应了一声将盆放到洞口接雨水,范红叶得意地看了唐连枝一眼,唐连枝只顾去取接水的盆没搭理她,金老太却看在眼里。雨水接满后,金老大指着洞壁边的大铁锅和榆木大桶,向范红叶道:“将火架上,水接满了沉淀一会儿,待尘土沉淀后把上面的水倒锅里煮开,小心不要将盆底的东西倒进锅里。煮开了的水就倒进木桶里留着洗衣做饭,今夜要装满一桶。”
那榆木大桶是平日里唐家储水用的,平时一家十几口人用这一桶水就够,只因这水桶足足能装下两个大人,这一煮一倒不定哪百年才能装满呢。范红叶被派了个这个差事心里恨得不行,可是却不敢反驳婆婆,只得不情愿地接过木盆接水,心里暗骂金老太臭讲究。
折腾了半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虽是七月,但山中风凉再加上这暴雨大作的天气,山洞中宛如深秋般寒凉。男人们在洞中又生了两堆火,洞里才暖和一些。李巧娘嘱咐唐玉字和唐家好如果觉得冷就钻到被子里,唐玉字早知打地铺肯定很冷,将哥哥和自己冬天的棉衣棉裤都铺在稻草上,唐家好在一旁有些欣慰,感叹妹妹经此一役竟然长大了许多。
李巧娘如常持晚饭,洞中艰苦,巧娘只得烧热一锅水上面放上笼屉将在家中做好的饽饽重新热了一遍,又将带来的熏过油加些葱丝姜丝煮了一锅滚热的汤,把和唐连枝在家中烙好的**蛋饼切成块卷着葱装了一小盆,炸了一碗酱等着卷葱来沾。石真真将带来的几个小箱子平铺在地上,上面满满铺上自洞口垂下来的树枝上摘下的大片杨树叶,再将自家带来的腐、咸蛋和咸菜各盛出一碟子。黄澄澄的饽饽,金黄蛋饼上翠绿的葱,再加上灰白咸蛋、玫瑰红色腐、以及各色咸菜,一盆一碟地摆在绿色叶子铺就的餐桌上煞是好看。因天气寒冷巧娘又给男人们烫了一壶酒,一时间山洞中饭香扑鼻。
唐家人经历了一天险象环生以及心惊跳的逃难,此刻终于能好好坐下来吃一碗饭,各自寻来大石头或干脆搬了几个装衣服的木箱坐下来开吃。李巧娘心知洞中潮湿,也没有地窖可以存菜,因此饭菜做得都不多,可是经历了逃难救人搬家等各种大体力劳动的唐家人都饿坏了,连几个孩子也在吃了两个饽饽后还嚷嚷饿,李巧娘饭没吃几口只得再找来玉米地瓜放进火中烤。折腾了一会儿,天便黑了。
唐老二心细,知道洞中夜里肯定漆黑一片,还不忘带了一大罐子灯油。唐老二自墙角拿出灯油时范红叶死命地瞪了唐老二好几眼,揪着唐老二的耳朵道:“这灯油要是卖能换好几百钱恩。”唐老二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可是此刻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家还是回事呢,再说即便是能回家洪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