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有点惊讶。花间公子从前如何他不知道,现在的顾二确实x_i,ng情懒怠,除了对姑娘和画像的客人多几分耐心,其余一概懒得交际应酬。何况以顾二良好的家教与修养,怎么也做不出高声招呼陌生人,吓跑别人的事。
所以是认错了人了?
听见程千仞的问题,顾雪绛反驳道:“分明就是林鹿。认错?难道你认得他?”
“他曾在藏书楼上,让一本《理数初探》予我,借书登记的落款是林渡之。”程千仞又重复一遍,像在自我肯定:“他是林渡之。”
顾二:“那天在医馆二楼,他开了一副戒烟的方子给我,亲口说他叫林鹿。”
徐冉一头雾水,听见南山榜首的名字才激动起来,来回指着两人:“你说他是林渡之,你说他是林鹿,他到底是谁?程三你居然认识林渡之?原来顾二戒烟的药方是他开的,看来没什么用嘛……”说到最后先绕晕自己:“不对啊,你们说的完全是两个人吧,南山林渡之,医师林鹿,长得很像而已。”
程千仞和顾雪绛都表示不可能。
“奇了。”徐冉j-i,ng神头上来,侃侃而谈,“如果真有‘人如其名’,说他叫林鹿我比较相信,我小时候随我爹秋猎,一路马蹄如雷,烟尘漫天,小鹿受惊都是他那个眼神,你们觉不觉得,咱仨刚才悄悄靠近他,吓跑他,就像在捕捉一只鹿哈哈哈哈哈。”
这笑话太冷了,程千仞根本笑不出来:“我在藏书楼遇见他时,他仪态沉静,态度冷淡,一点都不像……鹿。”什么乱七八糟的,关鹿什么事。
顾二居然跟着徐冉开脑洞:“那当然,鹿要在林子里才像鹿。”
程千仞:“……”神经病啊!!!
***
时间回到春天。
顾雪绛坐在医馆外间咳嗽,一边摸烟枪点火。尽管程千仞去看徐冉前,嘱咐他少抽点。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完成一场战斗的全神计算,到底是太勉强了。除了烟草,没什么能让他感觉好受些。
烟气缭绕,不时有医师或伤员从面前路过,忽有人折回来,定定看着他。
顾雪绛抬头。来者身穿学院服,风姿清朗,眼神透澈,即使目光冒昧失礼,也让人生不出恶感。
“你看什么?我长得好看吗?”
对方不理他言辞轻薄,直径问道:“这方子谁给你开的?”
他在抽烟,对方却问药方,换了别人,听不懂这话。
顾雪绛重新打量眼前人:“方子怎么了?有问题?”
“我第一次见到将草药配制成烟丝,且不损药x_i,ng的,这固然是个好办法,可以随时取用,即刻止痛,但百忧解容易成瘾,饮鸩止渴,不治根本……开药方的人可能想害你。”他越说越生气:“如此行医有辱医德,你告诉我,是哪个医师开的,我带你去找他理论!”
顾雪绛觉得这人耿直到古怪,不由笑起来:“这方子是我自己开的。”
对方沉默半晌,问他:“很疼吗?”
顾雪绛认真道:“很疼。”
“你随我来。”
这一天是南渊学院的某个春日,即使有徐冉与钟十六战斗在前,看完热闹的人群已渐渐散去,它依然寻常至极,显得这一场相遇也是寻常。
顾雪绛随那人上楼,楼梯陡峭而古旧,踩上去吱呀作响。他却无端有些惶惑,似乎在冥冥之中,感知到命运微不可查的转机。
对方引他进门,阳面有窗,光线顿时明亮起来。靠墙置着药柜,桌上一边是药秤、药舀、药杵等等,一边是书本笔墨,中间放号脉枕和白绢布,皆摆放整齐,纤尘不染,看布置是间独立诊室。
“请坐。”
顾雪绛依言坐下,对方又敲了敲桌子,他神色困惑。
对方无奈道:“手腕,号脉。”
“哦。”
顾雪绛不喜被人把持脉门,通晓医理之后,便自诊自医。然而对方眉眼沉静,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修长白皙,一看就是翻书抓药的手,即使注入真元在他体内游走,也未让他感到不适。
窗外视野开阔,远望一片朦朦碧色。
“怪不得会疼。你全身武脉碎裂,大小二十四处断口,且有魔息残留,根深蒂固……”那人也不问他魔息是怎么来的,只是蹙眉:“雪上加霜,搅乱体内气机。”
“你能治吗?”
“若先续武脉,必会牵动魔息乱窜,冲入幽府则有x_i,ng命之危;先从武脉中拔除魔息,则容易造成武脉二次断裂,断口更多……”
顾雪绛忽然站起来,欺身上前,眸光灼灼:“你可以再续武脉或者拔除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