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坊内某贵家大宅里莺歌燕语,热闹非常。坐在首座的宴会主人微笑着朝宾客们举起手中的折枝花银鎏金酒杯,穿着华服的客人们举杯同声遥祝国泰民安,又祝举办宴会的主人福寿延绵、家财万贯。开怀饮下晶莹玉润的美酒后,助兴歌舞随之开始了。
规律有秩的鼓点声缓缓响起,宴所正中的青锦地衣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舞伎手执宝剑,动作整齐的舞动起来。宾客们或伫足观赏,或抚掌大笑说着什么坊间趣闻,喝得醉醺醺的几个倚在栏杆边不停挥动衣袖想要驱赶恼人醉意引发的头昏脑胀。
底下的婢女蚂蚁一般进进出出,因为人手不足忙得昏头转向,不留意磕碰了筵席上用的碗碟,招来主事者一顿臭骂。长着一双翳眼睛的总管事踱着方步巡视过来,后面跟了几个不停汇报宴会琐碎事情的跟班。
“总管事,原定了午间送来的河东乾和蒲萄酒现下仍未送到。”总管事斜了面露焦急的跟班一眼,答道:“先将当地出产的灵溪酒送上来,此外再差人催办,跟送酒的店家说:若是戌时还未送到,我雷府今后再不在他处购买任何酒水,听清楚没有?”
跟班诺诺答应,又上来一个禀告道:“启禀管事,在花园里醒酒的几个宾客言语不和打了起来,如何是好呢?”如此忙碌着处理了十数件杂乱无章的事情,雷府总管渐渐有些不耐烦了,掏出帕子抹了一把热汗,刚要对下人发泄心里的烦躁,便见到个青衣仆役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大……大事不好!那个……那个……”
总管事闻言大惊,跌跌撞撞跑到主人面前,也不顾众多宾客在场,径直伏在廊檐下,老泪纵横哭诉道:“老爷!库房里的金银器物全不见了!”
雷府老爷愣在位上,手中的酒杯一个不稳,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他倏地站起身,巍巍颤颤问道:“小公子呢?我的宝贝孙儿还在府里罢?”母哭丧着脸来到栏杆前:“老爷!小公子……小公子他……不见了!”
一旁的女眷听到噩耗哇的嚎哭起来,吓得男宾们面面相觑停下说话,几个后知后觉的不看场合,依旧往嘴里倒着酒,一面满嘴胡话嘟囔着,会场里的舞伎一个个不敢动弹怔怔站在中央,伴乐的丝竹也停止了演奏,陷入死一般安静的宴会场所怪异而突兀,人们正暗暗猜想什么时候才能重拾刚才的喧闹,忽然听见雷府老爷愤怒的喊叫:“钓星,该死的钓星!给我找县令王振!马上给我去!”
雷府总管得命,领上一众家丁风风火火出了里门,来到县衙正门一打听,才知道王振外出未归,雷总管一脸憋屈无处发泄,而平素受他抱怨的好脾气的县丞麻璠也不在县衙内,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动却又无计可施,心里不由纳罕:鲜少出门的县令怎会在晚间没了踪影。
榕川县城南门外,躲在一处草丛后的肖溦步往脖子上扇了一巴掌,皱眉看了看手心上的血迹,心里盘算着被蚊子吸食的血要吃几顿**汤才能补回。她在耳边挥了挥手,问道:“那么您为什么又跟来了呢?”虽然问话时用了敬语“您”,但看她一脸不耐、语气不善的模样绝对称不上和蔼。
雷府总管苦苦寻找的县令王振又穿回他魏晋古人的装束:大袖衫袍加木屐,他此刻正歪头看向问话的术士,手中的宝剑握得更紧了。肖溦步僵着脸,带着一丝嘲讽意味又问道:“您不会是来秀剑术的吧?”对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越过王振看向如影随行的县丞麻璠,无声叹了一口气,看着“秃子大叔”脸上忠贞不屈的坚定表情,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位大叔只是习惯于跟随王振行动罢了。
安静了须臾,肖溦步按耐不住凑到王振面前,模样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问:“打听个事,怎么大人一点不怕蚊子咬呢?我都快被吸干血了。”她说着使劲挠了挠胳膊上肿起的一个大包,一副恨不得把发痒部分砍下来的抓狂模样。
“因为这个。”王振奇怪于对方问的问题,不待细想便从腰间玉带上解下一个制作巧、绣着蜻蜓及夏荷的香囊,解释道,“里面装的是驱蚊虫的草药,戴在身上便可免除困扰。”肖溦步闻言定定盯着具有驱蚊作用的香囊,再也没有移开视线,王振停下说话,看着对方明显表现在脸上的期盼,他嗫嚅着说,“肖术士若觉得需要,本令便将此送与……”
王振话音未落,肖溦步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飞快接过香囊挂到脖子上,喜滋滋地笑说道:“大恩不言谢,先借用一下,回去后就还你。”她说着一脸欣喜的把香囊凑到面上蹭了蹭,淡淡的药香味从香囊里沁出,环绕在鼻端,她仿佛感觉到刚才蜂拥耳边的讨厌蚊虫即刻消失没了声响。
隐身在草丛后的三人沉默了不到一刻钟时间,突然见到两团黑影从道路左边飞速移动到另一侧,王振大惊抱紧了宝剑,一把拉住肖溦步的衣袖,颤抖着声音说道:“肖术士……来、来了……”一旁的“麻烦大叔”也吓得面无血色挨近王振,言语混乱咕哝着:“大人,钓星,树丛后面……”
“镇定!”肖溦步挥开王振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看清楚了那是谁,正主还没出来呢就怕成这样。”二人闻言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脸色僵硬看了过去。闪烁着的繁星的光芒透过长得稀疏的林子映照过来,刚才见到的黑团渐次显出了原形,原来是两棵兀自移动着的矮树丛,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