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眼中似曾相识的目光,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我十多年前的情人。我记忆中的邓明生是温文尔雅的,给人的感觉成熟稳重,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的亲近感。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且不说脸上那两道让人望而生畏的疤痕,给人的感觉除了苍老还是苍老。我一直都知道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但是对他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了些,不仅容貌毁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毁了,他甚至给我一种猥琐小人的感觉。而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对他已经竖起了防备之心了。如果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跟踪我,那么他一定是有什么谋。
“你还认得我,说明你还没把我忘记。”
他又笑了笑,语气虽然很平常,但我听来却不寒而栗。然后一个想法窜入我的脑海中,我应该打电话给耿伯,以他和邓明生的关系,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于是我竭力地装出欣喜的模样道:“是啊,十多年没见了,我居然还记得你。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
“是啊,我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没想到会在咖啡店碰到你。”他的眼神闪缩,明显的言不由衷。
“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我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表:“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应该好好聊聊的,不过我登机时间马上要到了,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到时候再约你叙旧。”
“这样啊,那就下次吧。我手机刚好没电了,我把我号码输到你手机中吧。”
我一心急着摆脱他,并没有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了他。因为心里紧张,我也不敢一直盯着他看,便到包里去拿登机牌。他按了几个键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我,我顺手又放回了包里,然后说到:“那我先走了,我们电话联系。”
“好的,再见。”
我挤出一丝笑容,也说了声再见便大步走开了,但心中的小鼓还没有停下,如果他真的一直在跟踪我,他怎么会轻易地放我离开?除非…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涌了上来,他搞不好知道我的班机号,跟着我上飞机。不管他目的为何,我不能让他知道天天的存在。我定了定神,向女厕所走去,我可以在那里给王小虎他们打电话,还可以打个电话给耿伯看他是否知道邓明生回国的事。
进了女厕,我才略松了一口气,走到最里面的位置,迅速关上门,然后掏出手机拨了王小虎的电话,他此时应该刚回到公司,电话没人接听,拨了他办公桌上的座机亦是如此;于是又拨了童飞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再拨付玲的,还是无人接听;我便想他们可能正在开会,于是换了耿伯的号码,拨了三次无人接听,我开始有些紧张了,难道机场的厕所里没信号?我又依次拨了通讯录里前几个人的号码,还是无人接听,我这才想到,自己刚刚把手机交给邓明生存过电话号码,难道他在我手机里做了什么手脚?翻开通话记录和通讯录,他本没有存过号码,那么就一定是他搞的鬼了。仅管这样,还是不死心,把通讯录里近百个号码一一拨了一遍,最后甚至拨了110和119,依旧是无法接通。
我的手心又开始冒冷汗,瘫坐在马桶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再登上那部班机了,但也不能一直躲在厕所里。对,厕所里的人很多,我或许可以借其他人的手机打个电话,又或者花高价买下他们的手机也行,钱我多的是。我连忙打开了走出了里间,但是马上被眼前空无一人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几乎每个里间都有人的,还有一位胖胖的清洁大婶也在这里的,现在她们怎么全都不见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感再一次笼罩了我,梦境是真的,预感是真的,时辰已到的报应来了。
是的,这是报应,如论如何都躲不掉的。既然躲不到,那就只好勇敢面对了。开门见山地问他到底想干嘛,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能书写一部红颜祸水的传奇。我看了看手表,登机时间早就过了,于是拿出登机牌撕碎了冲到马桶里,然后视死如归地走出了厕所。
他果然就站在厕所的不远处,用沉又得意眼神地看着我。
我大步走到他身边,平静地问到:“邓明生,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