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忘了,申九却没忘。
“你说过……万事皆要直道而行,寻名利富贵是如此,寻大道正义也是如此。孙老头当日却说,若是心有明烛,哪怕是暗刃伤人亦是可取的。在我看来,他至少说出了为何世上会有我这等人存在,于人眼中非人,于你眼中是人……”
哪怕老成持国如孙相爷,在知道申九的身份之后也动了让她去刺杀英王的主意,在这世上大概只有闻人令一人真正地把她当人了。
“于你眼中是人,这已足够了。”
今天的申九格外的柔和,像是一柄冷锋宝剑上裹了一层柔纱,那纱不曾有损宝剑一丝一毫的锋利,却让人注意到了上面漂亮的花纹和清冷的光华。
她说着这样的话,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我……?”闻人令依然傻傻的,在懵懂间,他的心头有一丝浅浅的不安。
“对,你。”
“从前我只记得一句话‘杀人不拿钱,杀人者必死’,现在我又多记住了一句‘大道在前,直道而取’。”
申九又笑了,这次,她的笑更灿烂了一点。
搭在闻人令肩上的手轻轻一动,闻人令的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慢慢晕倒在了她的臂弯里。
山风撩动着纱账,书生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宇间仍有残存的不安。
一只手从他的腰间取出了一角小小的银锭。
“五钱银子,足够了。”
女人这样说着,抓过架子上黑色的罩衣,长发甩过她的腰际,罩衣披上她的肩膀,长剑在手,只剩面色苍白依旧。
她的动作像是在举行一个仪式,衣袖振平,衣襟轻抚……就如同书生祭拜圣贤一样,她也将要祭拜她的“道”。
可笑的猴子面具被她轻轻地扣在了闻人令的脸上。
温柔缱绻的目光隔着面具慢慢地扫过书生,若有世人得见,怕是会无由地流下多情俗人泪。
此等绝世温柔合该无人得知,不过转瞬,那人又恢复成了暗中剑、雨中刀,寒气飒飒,令人胆颤。
“你有你的大道,我亦有我的大道,今次我自直道而行,惟愿下次,你走得……莫蹒跚啊。”
说完,她缓缓直起身。
山风大作,青纱动荡,申九黑衣长发,走入天光。
杜安没有像以前干净利落地喊,三十多台摄像机捕捉了整个场景的每一丝动态,所有人都安静地,安静地看着变成空落的房间。
“连特写都不用补拍啊。”
老人叹了一口气,欣喜又失落,每次拍完电影大概都是这样,亲手养大了一个女儿,心知她貌美如花待字闺中,又不想她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于是失落怅惘,依依不舍。
“行了……都拍完了,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