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算是一个“外室”。
从前,克莱尔伯爵随军东征喀尔巴阡山。在那里,王国的军队并没有带回胜利,他却带回一个姑娘。其实,伯爵并非个中老手,亦不大懂豢养金丝雀的道理。原本他打算就地甩掉那个女人,却意外发现她怀了孕。
对于长期缺乏子嗣的伯爵来说,这也算一个收获。所以,他还是把她送到乡下养起来。这位母亲曾受过很好的教育,表面冷淡自持,不轻易展露感情,也从不抱怨什么——即使孩子的父亲在路希出生后仅来看过她两次。
路希印象中,母亲最激动的时刻,大概是克莱尔伯爵接走自己那一回。
路希很清楚记得那天的情形:伯爵把她拽上马车,母亲突然冲过来攥着她手舍不得松开,还大声伤心的哭泣。好在克莱尔伯爵并非铁石心肠,也没有生拉硬拽,只在最后劝了母亲一句“让她过更好的生活”,这才让哭哑嗓子流干眼泪的母亲慢慢恢复过来。
克莱尔伯爵把这件事情告诉伯爵夫人时,夫人很惊异于对付这位“情敌”居然如此容易。当路希偷偷听到这场对话,十分庆幸不必把“母亲”的尊称献给克莱尔夫人——因为她不准许,而克莱尔伯爵也投了赞成票。
来到西尔城的克莱尔伯爵府后,路希就一直尊称其为“夫人”。但,她绝不肯依照伯爵夫人的指示,去唤她襁褓中的弟弟为“少爷”。事实上,她听闻伯爵夫人还曾有过另一个儿子,在伯爵从乡间带回私生女之前两个月刚举行了葬礼,死因为坠马——这也是诱使克莱尔伯爵把路希带回身边的原因。
伯爵夫人本想把路希丢在女子学院好好“教育”。在这位贵妇看来,世间几乎没有比她更粗鲁的女孩了。“乡下姑娘”“邋遢东西”“无法无天的丫头”是她最常用的三个词。而出于报复心态,路希也曾故意在门上抹泥,或者把松毛虫放到精致的梳妆台上。
伯爵倒是没热切期待女儿成为一个合格淑女,然而不到三个月她就被女子学院遣返,他也颇伤脑筋。接着,他在伯爵夫人郑重宣布再也无法管教野丫头的时候,提出送路希去当“学徒”。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路希回味着伯爵方才不紧不慢的解释:“他也是个绅士,会教她基本礼仪和知识;他家也有女仆,所以路希可以安心留宿”;伴随着伯爵夫人的嚷嚷:“随便你,我已经被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恍惚间,路希不知自己是该不安,还是该对未来期待一些。
第二天如期到来。马车带着克莱尔伯爵和路希来到了菲尼克斯家,一栋半新不旧的高大建筑。显然主人曾经有些财力和底气,不过近来没落了。
然后,在空旷而有些冷清的会客室,她见到了昨日偶遇的男孩。
现在她知道了,他叫作柏林,正是菲尼克斯先生的学生之一。
菲尼克斯有三个学生,另外两个也是男孩,比路希稍微小点的分别叫拉法和彼特。
因为是第一次接待女学生,菲尼克斯在为他们引见的时候很有些犹豫。
“柏林,我是柏林。”他却率先走上前去,自报姓名,表情有点激动。然后,他看了看四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的手半道缩了回去。“很高兴……见到你。”
柏林这个名字对路希而言有些耳熟,虽然她想不起缘故。在她看来,他说的很高兴未必出自真心。她相信,他们已经认出对方来了。
路希有些不大自在,在克莱尔伯爵和老师的注目下,她也只好乖乖的、彬彬有礼的向他问好:“你好,我是路希·克莱尔,很高兴认识你。”
接下来就是拉法和彼特。在有长者看管的时候,这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表现得一本正经,互相客客气气。等长者离开身边,他们就有点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