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多美的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都会非常滑稽可笑,更何况他连清秀都算不上。
这样的笃定,在看到一身血色衣衫的季清后,被彻底推翻。
他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子,淡扫的眉,清浅的目,眉宇间还萦绕着浓浓哀愁。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却仿佛注定为了那片妖娆的血色而生。浓郁的红贴在苍白到有些孱弱的皮肤上,没有挽髻的青丝垂落肩头,被微风撩起长长的一缕,站立在人群之外的男子,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白岚见过将军夫人。”
不甘地咬着嘴唇的少女慢慢走到季清面前,没有行礼,没有问好,只是高傲地挑着眉毛。
“请白姑娘不必多礼。”微微颔首,季清绽开一抹微笑,他不介意她的无礼,因为他早已习惯。
“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我挑选的衣服?”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季清,少女并不屑于掩饰话里的恶意。
“很漂亮的衣服,白姑娘费心了。”
“你不生气吗?”踮起脚,轻柔的呢喃滑过耳际,少女身上甜腻的香味立刻充盈鼻间。
“为什么要生气呢?这的确是件很漂亮的衣服啊。”季清淡淡说着,手指慢慢抚过针脚细致的刺绣。
“你……”恨恨地咬住嘴角,白岚一时语塞。
“哈哈……岚儿,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怎么奈何得了贵为皇子还肯下嫁男人的宇华王爷?”
清朗中略显沙哑的男音从树后传来,把季清和白岚都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白岚愠怒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夕哥哥,原来你比岚儿来得还要早呢!”
白夕宠溺地摸摸少女的头,狭长凤眼看似无意地扫过一旁静静站立的季清,朦胧月光中一抹妖娆的血色啊,呵,岚儿真是失策,这个男人很适合毁灭一般的红,清淡的脸孔能悄悄平息血腥和杀戮。
我突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毁灭他了,卫南。
“白公子,你近日可有口干舌燥,轻度咳嗽之症?”正当白家兄妹亲热寒暄的时候,被冷落一旁的季清突然插进一句,令两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白夕疑惑地皱起眉,他住的丝竹苑和玲珑阁并不相邻,他是如何得知他近来染有风寒的?
“因为白公子的嗓音清越中带了一丝沙哑,我才妄自猜测而已。”察觉出对方眼里的敌意,季清只好苦笑着解释,他居然忘了在这将军府中,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可能是我最近没有注意休息,感染了风寒。”白夕礼貌而又疏远地道出了原因,如非必要,他不会也不想理睬眼前这个夺走岚儿幸福的男人。
“我认为白公子染上的并非风寒,而是一种传染病。”沉吟片刻,季清终于下了结论。
“传染病?”白夕和白岚异口同声地发问。
“恩,我听红影说白公子和白小姐是从南方北上到达将军府的,所以你们途中一定经过了泛滥后的湘漤河。”
“所以呢?”白夕饶有兴趣地盯着表情极为认真的男子,欣赏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一派儒雅之风。
“湘漤泛滥,每年都会造成数以万计的伤亡,而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腐烂后就会产生各种疾病,比如瘟疫。”
“你是说……”
“不错,白公子很可能已经感染上了瘟疫。”
不会错的,夺走母妃的可怕疾病他怎么会认错!
“混帐!你是在诅咒夕哥哥吗!”
还没等季清从痛苦的回忆中解脱出来,左颊便火辣辣地发疼,对面的白岚举着右手,细白的掌心已经泛红,可见方才那一掌有多用力。
“岚儿!不得无礼!”
看见一丝血线自苍白的唇角蜿蜒而下,白夕的心莫名发疼,在接触到白岚诧异的目光后,他才发现自己紧紧搂住了那副摇摇欲坠的瘦弱身躯。
“我没有恶意的,请公子一定要赶快医治,否则……”没有说完的话被模糊的意识吞没,紧篡着白夕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用力到骨节都泛白的地步。
“岚儿,快去请大夫过来。”
打横抱起昏厥的男子,白夕对赌气背过身的白岚说,依然清越的嗓音中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命令。
“哼!让他死好了!”猛地一跺脚,白岚飞快地跑出了中庭。
“请出来吧,看来还要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了。”苦笑着目送白岚远去后,白夕站在空荡的院落中央冷冷道。
好热……
四周响起的蝉鸣伴随热浪涌来,使人头昏眼花,手里的木桶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停下……太阳就要落山了,还有两个水缸没有装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