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穆非颐淡然回头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她在心中大声喊道,‘至少我不希望……只是我自己的事情。’烦躁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贾近辰又一次感觉到那种暗流涌动的紧张焦虑,好像被人枪顶在背后的感觉。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点时间,一点可以让人停下来喘息的空间。
当天晚上她又试图跟穆非颐解释了一次,然而结果还是不尽人意。对方没有便显出任何喜怒哀乐,或者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漠----从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中她分明感受到了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淡漠宁静。
或许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贾近辰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她不相信穆非颐真的会不在乎她了,也不相信时光真的会那么轻易地就改变了这一切。可是面对现实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咬紧牙关继续向前奔跑。而就在这段一个人的征途中她也终于了解了当一个人承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心里所要背负的重量。
“相信我,非颐”
最后这句话她既是是说给穆非颐,也是说给她自己的听的。夜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反复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有些当初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已经渐渐淡出记忆,而还有一些自以为是正确的事情看起来也不那么动机单纯了。越是多想就越是精神紧张,贾近辰索性从床上一跃起身来到书桌前,随手翻阅着白天还未处理完的一些文件。但是忽然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一样,连忙扣上文件夹拿起一旁的原子笔端详起来。
刚刚是这样放着的吧……她尝试着向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左手自然而然地将笔放到文件夹的上方,笔尖微微向右方偏移。然而刚才她明明看到笔尖是微微向左偏斜着的,对于一个左撇子来说,把笔摆成这种角度未免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没有过多犹豫贾近辰便冲到非颐的房间里,透过窗帘后的昏暗光线她感觉到空荡冷清的异样。本来应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已然不见,而过了不久她便注意到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细节。之前放在衣柜角落的登山背包也随着它的主人不翼而飞,而贾近辰清楚记得那个背包里装着穆非颐所有的行动工具和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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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穆非颐摸索着把天窗的锁舌从外面又挑回原状,嘴里叼着刀刃悄然无声地从墙壁上缓缓爬下。凭借着几天前偶然得到的一份地图,她顺着通气管道继续向着天井深处移动,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地下车间的地方平稳落地。
她也曾模糊记得以前上级跟她提到过这个暗地运作的私人实验室,但是没想到规模竟然会有如此之大。放眼望去整个地下空间回环往复好像没有边际一般,与当初严家在油麻地化工厂的那个仓库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在快速观察了周围环境之后她并没有立刻行事,而是用声呐和红外仪器仔细探测了一遍整个地下结构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监视设备防盗之后才跨出第一步。作为严家的灰色产业的一条分支这个实验室也没有逃过被清点出售的危机,在防火门和一些货柜上都贴有细长结实的白色封条。索性在严家解体之后看管这里的人也都被遣散出去,穆非颐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放松下来,专心寻找着玻璃盒子的踪迹。
没错,她这次冒险的目标依旧还是为了那样东西,在看到贾近辰桌上的那份收购企划书之后她立刻就反应到了这一点。如果说已经面临破产的洪盛对于贾家来说还有什么吸引物可以倾尽半壁江山来换取的话,必定就只有这个暗藏玄机的地下实验中心了。在他们这些有着百年历史的航运产业里,能够站稳脚跟的巨头们无非都是靠着经营着一些阴暗的交易来赚取暴利的。而玻璃盒子里的东西也只不过是在运输倒卖过程中偶然发现的摇钱树之一。
那东西必须要销毁,如果被池田武行的人拿到后果会不堪设想。
穆非颐飞快地检查过每一排金属货架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却在迷惑之际听见了远处的一连串诡异的响动。回头望去她发现原来在她以为是尽头的白色墙壁原来是由平整厚实的防水布搭建而成,而一阵微风从另一端吹过,让近地面的布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响。
她步伐谨慎地向着那个方向缓缓靠近,然后在接触到帘幕的时候猛地一下拉开,同时另一只手也放到腰后准备时刻拔枪。帘幕后面的格局并没有明显的特别之处,而就在她定睛望向正中央的钢铸实验台时她不禁立刻冷汗涔涔。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正静寂地躺在巨大的透明玻璃匣子里,身上穿着的白色防护服更显得整个人死气沉沉得阴冷。穆非颐强忍住心里的排斥感慢慢接近那具诡异的‘躯体’,然而她立刻就察觉到了一个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就在女孩腹部的正上方,两只苍白僵硬的手正捧着那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玻璃盒,随着女孩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这里。”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犹如地狱之声一般回旋不绝。穆非颐顿时身形一凛,伸出去的手也被迫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