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韩家的子弟从家学下学,路上遇到了一个小贩,抬了一笼子的籽兔在卖。几个小姐少爷看着都眼馋,领他们回家的仆人哪里敢惹着这帮小祖宗,只得一人给买了一只。韩英英自己有一只,还有个年纪较大的姐姐,快到许人的年纪了,人也文静,不好这些,便把自己的给了韩英英,这样,小姑娘便抱了两只兔子来了。
“九平君没有,英英想送九平君一只。”韩英英爱抚着两只兔子,明显是一脸的不舍,却仍旧坚持着让顾华念挑一只回去,“九平君帮了娘亲和英英,英英没有好东西可以送给九平君,就只有这两只兔子了。”
顾华念哪里肯要,爱恋地抚摸着韩英英的脑袋,道:“英英喜欢就自己养着吧,九平君家里有一大笼的兔子呢,从小养大的,不喜欢这个。”
好不容易把韩英英哄走了,顾华念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爱极了,嘴上一直挂着笑呢,回了屋里。这笑落在韩子阳眼里,韩子阳问道:“易之,外面是谁?”
“是英英。”顾华念答,说起了韩英英要来送兔子给他,笑道,“你这个妹妹倒是可爱极了。”
韩子阳点了点头。来韩府三年,他还着实没有记住,这个叫做韩英英的小女孩是哪般模样。仔细回想一番也没记起来,韩子阳不再管了,只是提点顾华念另一件事:“那帮小祖宗也只是稀罕个几天罢了,要是养死了还好,就怕跑到后园里打洞。兔子生得快,真跑出来,没多久就把院子肯光了,你让人注意这点儿。”
韩子阳这一说到成了真。除了韩英英那两只被养得好好的,其余的几只兔子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等小厮提着兔耳朵把兔子交到顾华念这里,本想杀了算完,却见小兔子惹人怜爱的模样,终究是没忍心。正盘算着也给韩英英送去,韩子阳忽而出声,问道:“易之,你可记得……那药的方子?”
“什么药?”韩子阳这么没头没尾的话,顾华念一时没想明白。只望向韩子阳时,见他先看了看兔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明白韩子阳所问的是什么药来。般若龙吟丹和波罗凤慈丸,韩顾二人小时候吃下的那药。显然韩子阳是在忧心孩子将来的模样,当年的那批小兔,顾华念是见过,韩子阳那时却在外流落,未曾亲眼所见。顾华念噗嗤笑了出来,道:“记得。”
祖师爷留下的秘药,萧静慈曾默下方子来,权作为顾华念治病用。因为担心自己走后顾华念还未能治好,便给他看过,让他心里有个数,出了什么状况也好给自己医治。方子上的药都常见,韩家常备的药材里便有几种。顾华念把家里没有的开了方子,着桐儿去买,便捏了两个丸子,分别喂两只小兔吃下了。
恰好这两只兔子一公一母。顾华念喂下药后,把兔子锁在铁笼子里,暗道原本想送给韩英英的,这下子必须得自己留下了。万一小兔子生出来,又破笼而出了,伤了韩英英不好。
捕头又往韩家跑了一趟。顾华念惦念着沈清蝶,没把合欢之事说出来。刚送走捕头,又听大门那里闹了起来。问道是谁在那里,小厮犹疑了两下,才压下声音告诉顾华念:“是……温舒夏温先生家的下人。”
廓尔?温舒夏家只有那个西蛮人着着实实是为温舒夏着想的。顾华念见过廓尔几次,西蛮人独特的长相加上廓尔的忠心耿耿,这个西蛮的杂役给顾华念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打那个宋公子的死,怀月楼这两日几乎没了生意,干脆关了门,温舒夏也被人当成瘟疫一般避之不及。不知道廓尔找上来是做些什么,顾华念倒是对温舒夏很有好感,便赶到大门去。
大门那里,廓尔一心想往门里闯,韩家人一心要拦,派了一群人,上了棍子打了,廓尔仗着西蛮人比闵人气力大,愣是没有被打出去,嘴里喊着:“顾大夫,让我见顾大夫!”
“廓尔。”顾华念闪出身来,唤了一声廓尔的名字,让韩家的打手退下了。
廓尔见顾华念出来,立时跪了下去,给顾华念磕头:“顾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家老爷吧!”
“温公子怎么了?”顾华念这才见到,廓尔竟是满脸泪痕,怕是真遇上了急事。顾华念便也有些着急,“温公子的血证又犯了吗?”
廓尔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没有,只是老爷也活不久,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别的大夫都不肯到我们家里看病,顾大夫,你一定要救救老爷!”
“……好,廓尔你先不要急,我去拿医箱。”顾华念沉吟了一番,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温家现时正是衙门怀疑的对象,多数人都躲避开,一是怕被衙门猜疑,二是也怕同温舒夏亲密一点,就命丧黄泉。顾华念心头突然亮起了那一双黑夜里惨绿的眸子,也有些胆颤,不过终究担心那个温和的温舒夏,给自己壮了壮胆,回屋取了医箱,跟着去了。
身后韩子阳亦是不赞成的模样。顾华念除了笑笑以安抚韩子阳,也无法做些别的。
温舒夏躺在病床上,果如廓尔所言,时日无多的模样。没几天前还是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宋公子之死对温舒夏却是个不小的打击。此时温舒夏发着高烧,嘴里胡乱念着的,都是逝去友人的名字。顾华念原也忍不住猜想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是不是凶手,见他病成这个模样,哪里还能以恶毒的心思去揣摩。等看过脉后,顾华念却只能叹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