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马虽淋得彻底,但自己也没比它好到哪儿去,出帐篷时倒是有记得披件斗篷,不过在这样的大风大雨面前几乎毫无作用,如今全身湿了个透,就连头发梢也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待到忙完一切想要进帐中时,看了看无处不淌水的身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缩到帐篷边上去抱膝躲一躲就好。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帐内毕竟太狭小逼仄,水淋淋一身进去,不是什么好事。

漆黑夜中的暴风雨,总有一种奇怪的威慑感,风声呼啸,冷雨如注,心中异样不已。其实运起功,身子虽潮湿却并不会很冷,天山的寒冬早令人习惯了坦然面对恶劣天气,所以此刻不习惯的并非天气之恶劣,而是……而是单纯因为这是一场暴雨。

雨,似乎对自己而言就不是什么好兆头,每每有个什么意外时常是有雨降临的,更有甚者,随之而来的往往就是痛苦与分别。

定军山时那意外的一剑就是在雨中,那一剑令事情失控,害练儿担忧记挂了许久许久……更不用提武当山脚,那场令我与她隔开了整整一年有余的豪雨了……

不对,不是一年有余,而是迄今为止,也依然将我们俩阻隔着分开着……

正蜷在帐篷边抱肩胡乱想着有的没有的,漆黑的苍穹间又是遽然一亮,一道白光斜刺里撕裂长空,乍明骤暗仿若活物,接着就是霹雳轰鸣!这动静比之前连番电闪雷鸣更甚,仿佛就在头顶炸响般,惊得耳朵都有些生疼,却还来不及反应,却倏地又来了个更近更大的!

但见眼前一白,一道紫光自天际而下,不偏不倚竟劈中了不远处那大树中的一棵!霎时间连串火花冒起,老远都听得到噼啪作响,那也不知是什么树,大约有些油性,闪电过处竟然就顶着狂风骤雨径直整株熊熊燃烧了起来!

亏得是在安全距离之外,目睹整个过程,虽被惊了个瞠目结舌,但本身并有什么大碍,正暗暗庆幸好在刚刚没牵马过去避雨,忽于风雨声中听得那驮马在几步开外咴咴嘶鸣乱尥蹶子,心中才突觉不妙,迅速爬起身,却还来不及过去,天地间骤然又是一串震得人心胆俱裂的炸裂巨响!

这一声响就好似火上浇油,大树燃烧的火光中,但见那马吓得疯了般扑腾,拴马的石头原本就是临时凑合的,怎经得起这般闹,没几下就被扯得动了起来,缰绳由石头上一松开,那马儿就再也不受束缚,赶紧跳上前想要稳住它,拉扯了几下不成,反倒差点儿给飞起的后踢踹中,躲闪之下手一松,眼睁睁见它扬蹄冲进了沉沉黑暗中。

风雨之中,怔怔站着,喘息着,听那马蹄声渐渐远去终至消失,良久之后,突然忍不住扶额沉沉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随它去吧,最终,果然是孑然一身的命。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帐篷边,狂风暴雨依旧,漆黑之夜无尽,突然感觉乏力,发生的或者不过是一桩意外插曲,但由此心境却愈发怅然,便放任自己颓然跪坐在湿滑的草丛中,仰头看了看大雨倾盆而下的苍穹,觉得要是就这么闭目睡过去或也不错。

可最后,并没有这么做,或者说并没有这么做成,因为当视线又一次由漆黑的苍穹回到地平线上时,余光忽然在山脉的朝向那端瞥到了一点什么。

原本是不应该瞥到的,这样的黑夜中原本是看不见远方的,只不过先前那株高大树木还在暴雨中顽强燃烧,火势虽已称不上熊熊,但也足以隐隐约约映亮一方。

即使是隐隐约约的,但那确实是一个人,是一个熟悉的轮廓,毫无疑问。

这一刻,正好是心中失望怅然最盛之时。

于是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只定定看着她,她也知道我在定定看着她,我这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那边却已一步步缓缓由雨幕中走来,走近,最后停来十步开外的地方,笔直地站着,开了口问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和雨水一样冷,只够堪堪穿过风雨,传入耳中已听不出多少波动,而自己也没余力再去分辨其中的情绪,她问了,就下意识回答道:“自然是等你。”

“等我?”十步开外,足够雨雾和黑暗掩了她的目光,而那张面具则一如既往隐藏了她的表情,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和之前一样冷冷的声音:“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回头?若此刻我没有出现在这里呢?”

“我不知道……”于是也依旧老老实实吐露了心里的话:“我只知道,自己再不想去做别的事了,要么等到你回来,要么……就等到一切一切都全部结束的那一刻吧。”

这确实是心声,也仅仅只是心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用意在其中,说出口,只是因为想对她诚实以待。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传入她耳中的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切结束?”这个词仿佛引燃了埋藏的什么,那反问声好似再掩不住情绪,当中蕴了明显的怒意:“结束?呵呵,说得真轻巧!果然,你便是那样想得么?便是那样想得么?好!”

最后的尾音彻底压过了风雨声,十步开外的人已蓦地冲破雨幕掠空而来:“那我成全你——!”

依旧是跪坐着,从这角度看那个身影就像是随大雨一起从天而降般,没有避让的必要,有的只是对这突然爆发的怒意的困惑和不理解,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时间可供人思考,伴随着冲击力转瞬已被扑倒,铺天盖地的雨水浇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

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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