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冬雪渐消融,这日却迎来了一场大雪,铺天席地,簌簌飘落,比平日里更冷了些,青笙从睡梦中迷蒙睁开双眼,她打了个呵欠,嘴巴张的大大的,吐气成雾,手握成拳,探出锦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眼眸水气蕴蕴,忽然感觉肩头凉意袭来,冰凉的风儿顺势溜进了被窝,激得她浑身一抖,往里缩了缩。
青笙赶紧顺手扯了扯被子,刚捂严实,又被人扯了走,眼珠上转,见得宁子沐靠在床头,披着小袄,被子盖在腰下,凝神地看着书,上空中缓缓地落下来一句话,
“没个规矩样”,
青笙瞪了她一眼,就着被子只得也坐了起来。
万籁俱寂,只听得落雪的簌簌声,难得的宁静,纵使暴风骤雪,亦能安于一室,若能日日如此,当真快活似仙啊,青笙长叹一声。
引得宁子沐扫来一眼,她怔忡一瞬,随即轻挪过来,青笙亦欲往旁挪,
“别动”,宁子沐喝止,将身子斜倚过来,躺在青笙身前,头枕在肩上,还不忘看书,嘴唇一勾,“如此甚好”,
给你当暖炉,当靠垫,你倒是好,青笙磨了磨牙,倒也没挣扎,任由她躲在怀里,这小霸王得顺毛抚着才行。
幽香袭来,青笙倒又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逐渐合拢,脑袋亦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往下点着,宁子沐见状,不由轻声一笑,兀自躺在她青草香味的怀抱里,两人都没意识到,身体已是如此亲密的距离,彼此依赖。
宁子沐看书有些倦了,放下书卷,斜靠的身子,从那瘦削的人身上,缓缓下滑,见那人脑袋点啊点的,索性躺在了她腿上,从下往上看了去,见她双眼微闭,睫毛颤动,呼吸间垂下的青丝飘拂,脑袋点的好似立刻就要睡了过去。
宁子沐嘴角一扬,俏脸凑近,屏住呼吸,手悄然抬起,正要往她鼻子使劲捏去,谁知她脑袋猛然一点,径自落在她凑去看清位置的脸上,唇间传来的柔软,青草的味道袭来,青笙熟悉的体息沁入鼻端,每一缕每一丝,都是芳香、清冽,如此近地缠绵于她每一寸肌肤上。
宁子沐心中一颤,脑袋轰的一声,如巨浪翻滚,又如惊涛拍岸,。
脑袋被轻撞的青笙,迷糊睁眼,看见眼前宁子沐放大的脸,脸色瞬间一白,不停后退着,躲在墙角里,大吼道,
“宁子沐!你做什么!”,她忙的低头查起自己有无哪里不对劲。
大吼声将宁子沐的思绪从混沌中惊醒过来,她眼睑一闭,心中清明几分,再张开眼时,凤眼微眯,眸如琥珀,恢复了懒懒的模样,冷着声音说道,
“本宫可没有白日宣淫,都是夜里的事”,
青笙一愣,耳尖红了,扭捏了下,别开脸,下了床,窸窸窣窣,取过衣服穿起,
“我去备水洗漱”,丢下了一句话,人就跑了,几下便消失在视野里。
见得她离去的背影,宁子沐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才闪过了羞恼之色,峨眉紧蹙,怔忡入神。
当天夜里,烛火熄灭,月光如水,漫过窗沿,静静地流淌了一地,像是从银河剪裁下的一匹绸缎,光泽柔软。宁子沐辗转难眠,白日的情景不断在脑中闪现,一闭眼,就是青笙的模样,她只得睁大双眼,盯着上方的床顶,兀自怔忡。
身旁的青笙已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鼻间气息扑洒过来,清冽如草,温暖如炽,绵延不绝般缠绕了过来,拂过她的脸颊、鼻端、嘴唇,从身上的所有毛孔渗入,她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直到气息用尽,呼吸不畅,才张嘴大口呼吸起来,胸腹起伏,心跳狂乱,她莫名的有了几分怒意,侧过身,正欲发作。
却见得青笙微闭双眼,眉头微蹙,月光投在她侧躺的脸颊,小脸在明与暗中若隐若现,宁子沐怔忡片刻,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头,睡梦中的青笙好似感到脸颊有些搔痒,皱了皱鼻头,鼻尖红红的,手指落到了鼻间,停留在唇上,指腹来回摩挲着,一如想象中的柔软。
气息间清冽香味更浓了些,吸入的空气亦带着青草香,缓缓吐出,又吸入,呼吸间便似吞吐两人的气息,气息缠绕,她不由小舌轻舔嘴唇,心中竟生了一尝芳泽的念头。
脑中刚浮现此念,她心中猛然一惊,宁子沐,你在做什么,如惊雷劈在心里,她突的抽手,身体竟微微有些颤抖,惶然无措,猛的翻身往里朝着墙,背对青笙。
“又冷了吗,过来”,
察觉到动静的青笙,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闭着眼睛,凭空捞了几下,握住了宁子沐的肩膀,把她掰了过来,往怀里一带,熟练地把她手脚往身上一放,又睡了过去。
爹爹和哥哥们,一身肌肉紧实,每次抱她时,总是撞在铁般的胸膛上,害她鼻子通红,景文帝虽不习武,却也身板硬实,以往躺在这样的怀抱时,总觉得硬硬的,夹杂着男子的阳刚气息。
在皇帝的怀中,有宠爱、有欲念、有占有,夹杂了荣华、地位、权势。
纵使是枕边人,她亦心存警惕、几分顾虑,百般算计,怕的是一朝失了君王宠。
只有蜷缩在青笙的怀抱里,才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温暖,无所顾虑、安然放心。
好似外间纵使疾风骤雨、电闪雷鸣,躲在此处亦是安心。
她抬手,搂在腰间,挪了挪,靠得更近些,小脸又往胸前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在青笙的怀中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