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爷说,“古来圣贤出世必要有一番征兆,如今再要拿他出生做文章恐怕事隔久远也不多人信,倒不妨效张楚汉高。”
孟宏天忍不住赞道,“这法倒好。”苏子清说,“将军务必密之,人手须得可靠。”“我晓得。”“对主公亦然。”最后一句孟宏天听了不禁哑然,拱手道,“师爷苦心。”然后辞出、着手安排去了。
苏师爷信得过孟宏天,不然这事也不会交代与他,李瑁手下这些将领,数孟宏天综合本领最高,又因识他于微末,比别人更多了十分知遇忠诚。冯裕行军作战一把好手,为人颇得敬重但处事却失之灵活,而施毅灵活太过,虽然是最早跟着李瑁的,但为人有些投机,不能委以重任。
苏子清想着人才还是太少了,后来收的这些人只有陈平危琢磨一番可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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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郑王浩浩荡荡带着一行人前往祭河,选在孟津建了祭台,摆上三牲,以李瑁为首诸将皆进行了祭拜。仪式行将至尾,那往河边取水的亲兵却抱着一条大鱼回来了。
在场诸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听那亲兵道,“原是在河边取水,忽然这鱼不知怎地就跳了上来,我好心把它放归谁想又跳出来。”一脸也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着稀罕便抱回了,请主公与军师(这说的是苏师爷)裁度。”
苏子清跟着凑过去瞧,只见那鱼通身白鳞,鳍部两侧鳞片却是淡黄的,在阳光下金灿灿特别惹眼,果然十分稀罕。那亲兵也将白鱼呈上前给李瑁观视。苏师爷心道孟宏天好手段啊哪儿找的这么大一条。眼神滑过去,却见那老实人也装得似模似样跟别人一道围观,忍不住心下赞服。
这鱼离了水不久,嘴巴还一动一动的、努力张着两腮,旁边有人凑得近了,“咦”了一声,“这鱼鳃里有什么?”便有那抱鱼的亲兵请示了李瑁再去把鱼鳃掰开来,果然看到里面有字儿。一边儿是“郑令当道”,一边儿是“匡复社稷”,亲兵呆立当场,原本有些吵闹的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
苏子清隔空跟孟宏天交换一个眼色,后者当即领头跪拜下来,“白鱼传道,实乃天意,上授主公以公器重之、社稷托之!我等有幸生当逢时,愿随主公平定四海、扫清宇内!”声音厚实,落在每个人耳中彷如雷击。大家一看连平时最闷的人都激动了,纷纷随他跪拜下来,一个个争先恐后表明心意,脸上自然喜不自胜,只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了人。
李瑁也有些呆,又仿佛听到那牛鼻子老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虽不知苏子清的计策,然提议祭河的人正是师爷,心里边儿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但又难抑胸内热血澎湃、有点自我感觉良好地想也许真是天意也不一定?不然一个混混凭什么能走到今日?
孟宏天的声音仍回荡在耳边,他又看了看鱼鳃内的字,“匡复社稷”,何其美妙、打动人心。李瑁定了定神看了眼也跪在跟前的苏子清,当先扶起他才叫众人起身,苏子清趁机在大郑王胳膊上捏了捏,还没使个眼色给他让他趁机振奋士气,就被李瑁紧紧握住手,众目睽睽之下扣紧五指。郑王冲底下眼巴巴瞅着他的人笑道,“既是天命,焉敢不从!”回头又对苏子清笑笑,后者让他闹了个脸红,又怕这时候甩开手动作太大、本来没在意的人都瞧见了,只得错开身遮挡住两人交握的双手。
一时河水沿岸欢呼如雷,几乎盖过了涛涛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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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清的造势非常见效,很快“白鱼传道”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皆知。郑军自持是天命所系,自然势如破竹。先后拿下浙川、丹水,过上洛,取蓝田。屯居咸阳的蔺松不敢缨其锋,一直退至陈仓。苏师爷说蔺松胆小,可遣人前去恐吓收服。有个叫闻人美的参军自请前往,李瑁对他有些印象,便问“可有把握?”,闻人美也不跟他客气,“十拿九稳。”
李瑁又命陈平危随行,拨给他三千人,安排孟宏天带军驻扎于扶风,以防万一。那闻人美也不辱使命,及至见蔺松,先是规矩行礼,还没等坐稳呢就厉色喝斥蔺松不臣,“自孙琦生事,群雄效仿,天下疮痢。今,君怀治国之器,不思救民于水火,反同乱臣贼子合流,”一番话捧中带打,鄙中惋惜,把个蔺松说得无言以对恼也不是,憋得脸都红了。
闻人美又把河出白鱼的事吹得天花乱坠,“我主乃得应天命,拨乱反正,早晚承接社稷。君居弹丸之地、食孙铳残羹,能得利几何?不若才事郑王,将来从龙之功岂不胜过如今百倍?”
彼时天下虽乱,也才乱了十几二十年,人心还是更倾向于正统。如今出了一个天命所向的大郑王,舆论上对于小一点的军阀就压力山大,很多如蔺松一般的人也不是没动心思。他们一直受孙金之流压制,凭自个儿本事也做不了皇帝,这天下总会再出一个皇帝的,到时候早晚也要低头俯首。何不如这闻人美说得,早些投靠了李瑁,将来也好捞着一个从龙之功?
蔺松犹豫了,他也是当了几年土皇帝的人,虽然认识到了如今发展是大吞小的必然趋势,但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心里总还存些侥幸,或者想为自己挣到更好的待遇。闻人美去不等他,见他明显已经动了心,便不再多说,装作失望的样子长叹口气,当下就要辞别。蔺松一看那还了得,也无暇再多考虑,一咬牙道,“先生帮我!”
☆、互别苗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