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缘来缘去缘似水
午后,阳光总算是出现了。管家炳叔便带着我在府中游走一遍,让我好好熟识环境。
从大门起走进去,是一片大青草地,前方便是正堂客厅。从正堂走过饭厅,旁边是左右并列的思明堂和至善斋,那裏分别是奕珩的房间和书房。往左边行至东厢亭阁,便能见到我的翠莹阁与柳芸曦的常青阁面对而立。炳叔停下脚步,往西边一指,道:「那边便是西厢客房与下人房间。平日裏,夫人也没有多大可能会到那边去。老奴就不带夫人过去了。」我点头谢过他的带路,他便带着微笑离开。
茉儿见他走远,说:「我怎幺看,也觉得这奕府没多大。我住的房间是比从前顾府的还小呢!」
我笑一笑,道:「奕珩本就是不爱铺张浪费之人,府第自然也不会大得到哪裏去。他要是喜欢装潢华贵,华而不实,当日便不会搬出公主府。」
茉儿对我的话没有多少留意,往天上普照耀日看看,说:「难得今日天气不错。要不咱们去后花园走走?」我见閑中没事做,便答应了。
绕过东厢亭阁,便是小桥流水,石亭百花。走过小石桥,坐在假山前的长石櫈上,眼前是百花盛放,一片春色。我闭上眼,细听着流水潺潺和雀鸟清脆的叫声,心中舒坦不少。
这时,潺潺流水中,偶尔夹杂了呵欠声音,我是被稍稍吓到,随之站起来,往四周探看。终于见到不远处的石亭中,正有一个人在裏头。他稍稍坐了起来,伸伸懒腰,脸上一副未醒的模样,埋怨道:「这阳光怎幺就偏偏往我脸上照射?是要把我叫醒吗?」他又转转腰,转转手腕,舒活筋骨。我好奇,他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奕府,还要是一副未醒欲睡的模样。
此时,一只黑鹰从高空急速下降,翅膀一拍,稳稳地站在潘显阳的手臂上。「少爷,它真的很难搞。我根本捉不住它,就只能一直不停追着。」不远处正跑来的男子抱怨着说。
潘显阳边往左臂上的黑鹰轻抚,边对那男子道:「昨天是喝奕兄的喜酒醉了,才会回不了府,要你代为照顾它一个晚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你不中用。」
那侍从不忿气,掀起衣袖说:「我不中用?少爷你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疤痕?都是被这家伙抓伤的。」
潘显阳盯一盯他,道:「甚幺这家伙?我说过它叫锐凌。它陪我上战场杀敌,出生入死,不是你可以小看的!」
他叹了叹气,说:「我不管他姓甚名谁。只知老爷今早得悉你又没有上朝后,是大发雷霆。还让我立即前来把你带回去。少爷你就别再混了,快跟我回去吧!」
潘显阳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才刚打仗回来不久,我还未休息够呢!暂时没有心思去管朝上的事。我不像奕兄,昨日才办完喜事,今日就上朝去了。我干嘛那幺拼?」
潘显阳肩上的锐凌目光尖锐万分,一下便注意到我。双翼一拍,在空中腾了个圈,敏捷地降落在我的左肩上。茉儿被吓得退后了几步,我却是出乎预料的镇定,把手伸向它的颈上轻轻摸了摸。它竟是没有一丝抗拒,乖乖的静立着。潘显阳与侍从被吸引走了过来。
潘显阳走上前向我道:「看来,锐凌很喜欢妳。」
那侍从却向潘显阳抱怨说:「锐凌这家伙怎幺这般不公平?我好歹也对了它这幺多年,还是被它抓得浑手是伤。如今却是乖乖站着让她摸。」又往锐凌盯了盯。
潘显阳看一看我,对侍从道:「正言不得失礼,这是端宜郡主,也就是奕夫人。」那侍从随即向我躬身下礼,我含笑让他免过。又示意茉儿向潘显阳下礼。
潘显阳摆手示意她平身,向我说:「看来潘某与正言是打扰了嫂夫人赏花雅兴,潘某罪过也。」
我摇头,道:「少将军言重了,这是哪儿来的罪?我倒是怕,少将军会怪责妾身与侍女在旁边偷看呢!」
潘显阳听出我的玩笑,乾笑一下,道:「难得碰见,潘某正好亲自向嫂夫人祝贺新婚之喜。愿嫂夫人与奕兄永结同心,白首偕老。」从前,他是有几次机会差点成了我的夫君,到最后我却非嫁予他。如今与我相遇,他竟是一点尴尬也没有,更是一脸大方。
我礼貌回话:「妾身谢过少将军吉言。」
潘显阳戚嘴一笑,往我左肩上的锐凌扬一扬脸。锐凌就像是能看懂他的意思,一下拍翼飞回潘显阳的左手臂上。他道:「今日难得与君一席话,潘某甚感高兴。眼下潘某还是先告辞,就不再多作打扰了!也烦请嫂夫人替潘某代为转告奕兄,感谢他的收留和款侍。」我随即点头答应说好。
他向我微微一笑,又轻轻横举起左臂,向锐凌说:「来!锐凌,我们走了。」锐凌随之飞到他的左肩上,乖乖静静地站在那儿,与潘显阳一起离去。正言急急向我下礼道别,奔起去追。
我静静注视着走远的潘显阳,他的一言一行绝对给不了别人英雄名将的感觉,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我却欣赏他的真性情,是爽朗率直,豪不造作。